莫称之为夜晚

[以] 阿摩司·奥兹
莫称之为夜晚 晚上七点钟,他坐在二楼公寓的阳台上,看白昼渐渐退去,等待着。最后一抹光承诺了些什么,它又将送来什么呢? 下面是个空院子,有一块草坪、几丛夹竹桃、一把长椅和一座荒了的九重葛凉亭。园子尽头的石墙勾勒出这片空地的轮廓,封住这块空地的一排排石头的颜色比空地的色彩更新也更浅——事实上,此刻围墙石头看起来甚至比原本轻些。墙的那边冒出两株柏树。此刻沐浴在晚间的光线中,他发觉它们是黑色而非绿色的。越过连绵的秃山,那边卧着沙漠,在那里,不时有一个灰色的涡旋卷曲成形,颤着、扭着向前拖几步、吹开了、沉寂下来。一会儿又在别处重现。 天色渐暗。有几朵云静止不动,其中一朵微微映出落日的光辉。从这个阳台上看不到落日。一只鸟儿在院子尽头的石墙上发出激动的尖叫,仿佛发现了什么忍无可忍的事。你怎么样? 夜幕降临。城里四处的街灯渐次亮起,窗灯在黑暗的间隔处闪烁。渐强的风带来营火和灰尘的味道。月光给紧邻的山丘蒙上死一般的面罩,它们不再像山丘倒像是听不太清楚的曲调中的音符。在他眼里这里就像是世界的尽头。他不介意自己身处世界尽头。他已尽力,从今开始他将等待。 他离开阳台,进屋,坐下,裸露的双腿放在茶几上,双臂从扶手椅两侧沉沉地垂下来,好像是被拽向凉爽的地板。他没有打开电视,也不开灯。从下面街上传来汽车轮胎的轻语,接着是犬吠声。有人在听收音机,不是什么完整的曲子,只有几个音符没什么变化地重复着。他喜欢这种声音。楼里,电梯滑过他住的那一层没有停。隔壁公寓里,一个女声在收音机里念着新闻,好像是用外语,不过他也拿不准。楼梯上一个男人说,这不可能。另一个声音答道,好啊,那你别走,会来的。 冰箱的抽噎声静下来的时候,能听到干枯河床里的蟋蟀,它们像是给寂静打的拍子。一阵微风拂过窗帘,扰动架子上的报纸,穿过房间,掠过室内植物的叶片,从另一扇窗走了,回到沙漠里。他一时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这愉悦让他想起一个真正的城市里的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