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矿叙事

周芳
引子:关于五分矿和青石帮 清宁石膏矿五分矿有两个世界,地下一个,地上一个。 地下那个,叫井下。你待在那里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月亮,看得到的只是采膏区掘运区,包括割岩机掏槽,电钻打眼,装药爆破,等等等等,那里的人都是硬汉子,很铁血。你要学会使用岔巷绞车,使用炸药包,锤子,凿子,钎子。 地下闷,燥。鼓风机竖在井口呼呼地响,还是闷,还是燥。你第一天进到地下去,就像一个人掐住你的脖子,又像一柄铁锤锤你的胸。你喘不过气来,但你还得喘。你得干活,挖石膏。每个月的计划量张大嘴巴咬着你的脚跟,白石膏一百吨,青石膏一百五十吨。你得流汗,汗上裹着石膏灰。你燥得不行,光了膀子,穿短裤,甚至你要赤条条的,匍匐在地底下流你的汗。 我们流大汗,出苦力。当然,我们也谈女人,谈酒。那些年,我们喝的酒特别多。这个月的出膏计划量超额完成,矿长请分管生产的副矿长喝酒,分管生产的副矿长请各采区区长喝酒,各采区区长请各组长喝酒,各组长请各组员喝酒。酒是我们的血液。 我们还骂矿长,尽管喝了他的酒,还是要骂他。我们的大嗓门不能都和贺建斌一样,去 “啊啊啊”地吟诵矿上诗人贺小果的诗歌。矿长姓秦,名寿生。父母爱他,愿他长命百岁地活着。秦寿生坐在主席台上给我们训话,他的脸布置得如同一个会场,阴气翻滚,阎罗王驾到一般。他训:某某某啊,你偷懒玩相,拢着袖子做大爷;某某某啊,你打老婆打得惊嚷鬼叫。他的某某某含糊不清,指代不明,就像我们都是大爷,都是打老婆的人似的。哧,我们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我们青石帮老大邱红兵不叫他秦寿生矿长,叫他禽兽生,开口闭口的禽兽生。他一叫禽兽生,我们就一笑。一笑,我们的胳膊、腿舒坦了,得劲了。我们又操起家伙,挖膏的挖膏,装膏的装膏。 挖膏中途,暂歇片刻,我们靠在石膏壁上想心思,想女人。怎能不想女人呢?女人生在这世上,就是给男人想的。虽然我们有时候混账,想女人,想得杀气腾腾。出口就是骂,动手就是打。譬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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