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 明天顺初年，刘珏(1410－1472)寄送沈周(1427－1509)之父沈恒(1409－1477)诗一首，中有“茧纸有书皆晋体，锦囊无句不唐人。新图写就多酬客，美酒沽来只奉亲”之句，颇可见出两人所共享的文艺趣味。暂且不论法书、诗文的宗尚，刘珏、沈恒皆善画，其同辈亲朋中如杜琼(1396－1474)、沈贞(1400－？)等人亦雅善绘事。这群吴门文人醉心于绘画的原因，除“自娱”外，当还有诗中所说的“酬客”之用。 “酬客”应作何解？显然，这与职业画家和顾客间的酬报关系大相径庭。从诗中闲适愉悦的语气，再结合遗存的绘画实物来看，所谓“客”，指的应当是彼此生活方式相近、趣味相投、心灵相通的友人，恰如刘珏与沈恒间的关系一般。而“酬”指的是朋友间的日常交往酬答。诗、书、画一体，以笔墨落实在纸绢上的作品正是吴门文人交往活动中传情达意的重要载体，也是他们风雅生活的一部分。故宫博物院藏杜琼《山水图》轴（图0.1）上自书的题跋，完整地记录了一次以绘画作品“酬客”的情形： 予尝写此境为有趣，适陈孟贤、郑德辉二公相访见之。孟贤曰：“此幅可，郑公盍求诸？”德辉略无健羡之色。孟贤强之，乃启言，予不敢靳也。（图0.2） 图片: 图0.1 明 杜琼 《山水图》轴 1454年 纸本设色 纵122.4厘米 横38.9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图片: 图0.2 《山水图》轴上的杜琼题跋 从中可以捕捉到吴门文人绘画活动的一些特点。关于作画动机，杜琼仅以“有趣”进行阐述，表明其作画时并无目的性和功利性，当然也就没有明确的赠予对象。景泰五年(1454)元宵节，陈宽（字孟贤）与郑镠（字德辉）一起拜访杜琼。在陈宽的促成下，杜琼在图上书写题跋后，将之赠予郑镠。跋文除言明赠受始末外，还盛赞了郑镠的人品德行。陈宽与郑镠是吴门名儒，约于正统十三年(1448)受聘为苏州府城社学教师，与杜琼等八人于同年结文社。三人皆为明正统至景泰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