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 1 身体后仰的瞬间，他看见一小朵虚浮的云，出现在额头的前方，紧挨着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他没有动。也可能是在外面。他盯着它。它在渐渐地消失。最先消失的，是那个尾巴，转眼就缩掉了，最后才是那个像眼睛的地方，在一颗很大的雨滴突然绽开在玻璃表面的同时它也转瞬化为了水汽。 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可能闪过一丝奇怪的笑意，不然司机怎么会在后视镜里那样瞟了他一眼？刚开出十几米，车又停了。他们的眼光又一次碰上了，恍惚间，他有点怀疑自己之前是否说了要去哪里？于是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去机场。” “你说过了，”司机面无表情，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则觉得司机是在冷笑。司机歪着脑袋，眼神有些呆滞，换档，踩油门，车子向前冲去——嗡。他有点耳鸣的感觉。 暴雨终于降临。又大又密的雨点，瞬间覆盖了塞车的高架路，砸在那些闪烁着红尾灯的汽车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他注视着数不清的雨点在玻璃上、车身上纷纷破碎，随即又被后续的雨点们砸得更碎，此起彼伏地溅起千万簇炭红的火花，每一簇都喷薄出染了红晕的水雾。要是没有雨刷器那过于单调沉闷的摆动，这个场面就会太过完美地抵近荒凉的状态了。他把头倚靠在右侧的车窗上。 前面的一辆面包车的门忽然被拉开了，里面钻出一个人，冒着大雨向这边走来。是个瘦高的男人，他的脸在大雨里转眼就模糊了，衣裤都贴在了身上，颜色幽暗，走进车大灯的强光束里时好像整个人都在融解，随即又淬火凝固了，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经过他们的车边，一直向后面走去。那辆仍旧敞开的面包车门里，探出了一个模糊的脑袋，看着那人的背影。某辆车在按喇叭，引发了更多的车的喇叭声，其实也都知道没用，但还会忍不住要按。 “哈，娘的，”司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经病啊这是。” 直到看不到那个人的背影了，他才转过身来，恢复了之前那个姿态。让耳朵贴着玻璃。 2 远处，浓厚的云层底部，被几道光束照得灰亮，看上去很是诡异。蛛网般的淡紫色参杂着银白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