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芝

陈子衿
晚春 奶奶死了。 电话里,春秀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香芝喔……你奶奶……去了喔……” 说完她便克制地呜咽起来。香芝坐在宿舍的床上,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一头摁进了水里,耳边“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只有春秀婆婆隐忍的哭泣,透过电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可听来依旧不真切。她低下头抠去床单上不知什么时候粘上的饭粒,大米失去了水分,变得坚韧而顽固,她将它碾在指尖,棱角陷进皮肤里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怎么了?”放下电话,宿舍里和她关系最好的小米问道。 她扭头警惕地看了眼电脑桌前其他两位室友充耳不闻的背影,生硬地一笑,摇了摇头,“没事。” 要是另外两个人不在的话,兴许她会将实情告诉小米。可眼下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她想象着两个女生陡然从电脑桌前回过神的脸,起初可能是惊讶,然后起身说几句宽慰她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对彼此都是莫大的负担。 “我出去一下。”她从上铺爬下来,踩空了一节,险些跌倒。 “慢点!”小米叫出来,“你去哪儿啊?” “去买点东西。” 她避开她的眼神,说完便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挤身出去了。小米看着重新关闭的防盗铁门,青色的门背后贴着一张手写的值日表,用透明的胶布固定得很结实。这扇门是大二寒假期间学校趁机给换上的,也就是前不久的事,看上去还很新,表面的漆摸起来很光滑。寒假结束返校的那一天,大家看到这样一扇漂亮的新门,都或多或少激动过一会儿,对新鲜事物爱护有加,可一旦习惯了它的存在,每次关门依旧振聋发聩。只有香芝不同,她总是得先按下门把手,再轻轻地带上,稍不注意很难发现她的离开。 小米看了眼剩下两个正忙着打游戏的室友,想着刚才的那一声关门声她们应该没听到。眼神一转,正好看见了角落里的垃圾桶,今天归香芝倒垃圾了,刚才应该提醒她拿下去才是的,她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了一颗苹果往洗手池走去。 香芝走出宿舍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