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形罩

[美] 西尔维娅·普拉斯
插图 图片: 1950年秋,被史密斯学院录取 图片: 1954年春,历经心理治疗之后重返史密斯学院 图片: 1956年春,与休斯邂逅于剑桥 图片: 1962年春,普拉斯母亲到德文郡造访 图片: 普拉斯绘画 图片: 普拉斯绘画 图片: 普拉斯绘画 1 那是一个古怪的夏天,天气闷热不堪。那个夏天他们把卢森堡夫妇送上电椅,而我不知道自己赖在纽约干什么。对于死刑我有些愚蠢的想法。一想到上电椅我就觉得恶心,可报纸上全是关于他们的报道——在每一个街道的转角、每一个散发出发了霉的花生味儿的地铁口,这些大字标题都张大鱼泡眼睛瞪着我。其实这和我毫无关系,但是我老是禁不住去琢磨,电流沿着人的一根根神经烧下去,将人就那么活生生烧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我想那准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 纽约已经够糟糕的了。才早上九点,头天夜里悄悄潜入的隐约带有乡间湿气的清新味儿就已蒸发殆尽,像是一个美梦的尾巴。热烘烘的街道在阳光下浮悠,两边对峙的大楼把街道拦成一道花岗岩峡谷,峡谷底部灰蒙蒙的,好似海市蜃楼。汽车的顶部烤得哧哧直响,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干燥的、煤灰般的尘埃直吹到我的眼睛和喉咙里去。 我老是从电台广播和办公室闲话里听到关于卢森堡夫妇的消息,以至到后来我简直没法不想着他们。这就像我第一次看见解剖用的尸体,后来的好几个星期里,我老是看见那具尸体的脑袋——应该说是脑袋的残余部分——从我早餐吃的鸡蛋和熏肉后面冉冉浮起,或者浮现在巴迪·威拉德的脸庞后面,就是他带我去看这东西的。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走到哪里都带着这具尸体的脑袋,用一根线系着,像带着一只黑糊糊的、散发酸臭味的没嘴气球。 我知道那个夏天我不大对劲,因为我净想着卢森堡夫妇,净想我真蠢,不该买那么多既不舒服价钱又贵的衣服,现在它们像串起的鱼一样没精打采地挂在衣橱里。我还老想,我在大学里兴致勃勃、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些小小成就,在麦迪逊大街那些光滑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