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当《庄子》遭遇现实

熊逸
题记 无论哲思如何高妙,老百姓最关心的终归都是些实际问题。那么,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就是,庄子的思想,或者说如此有思想的这位庄子,有没有帮他的妻儿老小过上好日子呢? 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庄子就是我们身边的一个朋友,整天不着边际地高谈阔论,不出去努力打工赚钱,永远让老婆孩子过着要房没房、要车没车的日子,我们会不会鄙视他呢?——理论一旦联系现实,问题就出来了,而且这个问题早已经被古代的哲人和俗人一并关心过了…… 自序 乱世读庄子——从王先谦的两篇序言说起 1 我这篇序言,要从一百多年前的另外一篇序言谈起。 为一本书作序,常规的做法不外是发掘一下这本书的优点,尤其当这本书的作者和你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不过分吹捧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但凡事总有例外,在光绪二十年,当郭庆藩把自己辛苦编纂而成的《庄子集释》委托王先谦作序的时候,后者却令人惊讶地没有给出一句好评。当然,王先谦的牢骚主要发在庄子本人身上,倒不是对郭庆藩有什么意见——如果有的话,也只是暗示他说:“对《庄子》这种书没必要下太大的功夫。” 说起这两人的关系,王先谦比郭庆藩大两岁,却和郭庆藩的伯父,即洋务运动的名人郭嵩焘是学问上的忘年之交,彼此常为对方的著述作序,字里行间从不吝惜最热情洋溢的褒奖和推崇。从这层关系来看,郭庆藩反而像是王先谦的晚辈,不过后者按说也不该摆出倚老卖老的派头,因为郭庆藩的这部书里没少引用“家世父”的话,那可都是郭嵩焘的真知灼见,王先谦好歹也该给个面子。 更何况,当时的郭庆藩也并非其伯父羽翼之下的无名小辈。他已经历任地方要员,官声赫赫,学问也很拿得出手,是研究文字学的一代名宿。当然,要是论起学问来,王先谦的造诣和声望都远在郭庆藩之上,他以经学知名当世,是大清帝国的一面思想文化的大旗。就在收到郭庆藩书稿的时候,王先谦刚刚就任湖南岳麓书院的山长,这是一个无论官、学两途都很令人尊敬的职位。如此看来,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