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无明

HeQi戚何
白夜无明 (1) 从2009年到现在,我与肖燃认识八年了。 到深圳也刚刚好八年,八年前深圳湾刚刚填完海,还是一片荒地,前海要等到两年后才有举世举目的自贸区规划,那时的深圳,还只有半条地铁线,公交也都是燃油车,车厢里的汽油味,熏的人发吐。 仔细回想,好像这八年过得特别快,没来得及仔细打算,转眼已经是八年后了。深圳湾变成了南中国最奢华的地段,前海的房价上了10万,陆续开通的六条地铁线不断从罗湖,福田往外延展,还有十多条规划中已经开建的地铁线路,磨刀霍霍,谋划着统治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公交大多更新成了电动车,肖燃那种晕车的人再也不用惧怕车厢里的汽油味,然而,他现在也已经永远不用再搭乘公交了。 我们这八年里的人生,虽然不像这个城市一样,一路欣欣向荣地往前,却也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 我与肖燃,最早是在去往深圳大学的巴士上认识的。学校有安排巴士在罗湖火车站,接从其他省份过来的新生。当然,现在的孩子们应该只知道深圳北的高铁站,很少再在罗湖站搭普速列车了。 八年前的肖燃,大约还是个孩子。十七岁的男孩子,皓齿明眸,晶晶亮的双眼,盯着深南大道两侧不断移动的高大建筑,全神贯注。树荫透过车窗,混合了阳光,投射在他脸上,有种奇妙的黯淡的金色光辉,或许是年龄还太小,细看脸颊,还有层金色的绒毛,细微地可爱。那时的我,在相邻座位上好奇地观察着肖燃,应该不会想得到,八年后,这个半遮半掩沐浴在光影里的明媚少年,会冷冷地对我说:“没有人是靠得住的,只有自己靠得住。”一语成谶,最后他连自己也没能靠得上。 八年后,是我去替肖燃收了骨灰的。焚化炉烧的并不十分充分,头骨还有几大块完整的骨片没有烧碎。他还没有从三十楼跳下去的时候,对我说过很多次,如果哪天他死了,让我一定帮他把他的骨灰沿着深南大道,撒在深圳最繁华的地方。我借了殡仪馆的小锤子,仔细小心地把那几块没有烧碎的碎骨片,敲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接着敲成很小的碎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