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

八部帮
一、 方菊玲又咳嗽起来了,持续了很长一阵子。李晨霞倒了一杯刚熬好的中药上楼去,李晚霞提醒着要她擦去眼角残余的泪水,不能让妈妈知道大哥的事情。大厅里,李悟胜陪着来探望妈妈的阿姨方梅玲聊天,方梅玲脸色蜡黄,像是好几晚都没睡好觉了,眼睛红肿,头发油的在日光灯下发亮(李悟胜看到了很多闪着银光的白发),说话声像快断气了似的,抽泣声断续不停。李晚霞刚刚阻止了方梅玲想要上楼去和妈妈说说话的请求,妈妈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看到阿姨您这样,妈妈会更伤心的。方梅玲只是点头叹息,便坐进沙发里,瘫睡了下去。李悟胜一直在说些往年家里人发生的搞笑事情,想要阿姨悲伤的情绪能有所缓和。去年大哥带了个女朋友回来,胳膊上全是文身,妈妈嘴上客气,但等大哥送走她之后,瞬间就变脸了,指着大哥鼻子说他瞎折腾,说他不知道像谁,当初就不该将他从菜园地里捡回来,大哥和我们笑到一团了,阿姨您知道的啊,妈妈从小就这么说大哥,谁都知道这是气话不是真的。还有前年,小外甥阿诺(李晚霞的儿子)刚学会说话,竟一直对着晨霞姐叫妈妈,一家人笑得那么欢,诶,妈妈当时还是健康的。想在一个被悲伤灌满的空间里注入些开心的空气,就像在安静的火车列箱里突然大声尖叫一样,除了突兀之外,开心也会被悲伤吞没,单纯的悲伤已足够让人痛苦,更何况以往还是欢乐的悲伤。方梅玲又开始啜泣起来,说姐姐的命真的辛苦,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疏忽在掏耳朵的时候弄聋了半只耳朵,之后又因为脸上得了皮肤病要长期用药,四十多岁本来要享乐的日子,没想到老李却疯了,现在连大儿子命没了都不能让她知道。李悟胜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不停抚摸着阿姨有些佝偻的背,其实方梅玲这几年也过的辛苦,长期在外面打工漂泊,多少辛酸李悟胜这么一摸也能知道其中一二。 楼上,时不时传来了方菊玲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中间咳嗽声也没怎么停过。方梅玲听见笑声就立马坐起来了,看来姐姐的状态还可以,悬着的心也有一点放下了。李晚霞坐在了方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