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进川看来，让他读外语专业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当初填高考志愿，他本有意于法律、新闻这两个专业，怎知私下里他爸爸和班主任一番密谋，硬是把他赶入了提前录取的“外语类”。而且最终确定的语种是法语——世界上最美的语言——都德在他的《最后一课》里是这么说的。然而这美丽的语言并未给程进川带来什么赏心乐事；恰恰相反，头一年下来，在这个13个人的法语班里，仅有的3个男生，钱孟、林文，还有程进川，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扶贫”对象——最不上心的女生，似乎都不愁没有三个垫背的。 “女人比男人更具有语言天赋”，程进川记得进大学之前，曾经有谁对他这么说过。 大二了，换了新老师，上届的学生称其为老汤。他的手段，据说一直都是让学生课前写好一篇法语文章，然后在课上随机点人上来脱稿叙述——他则在一旁随时挑错纠正。“而且，这人嘴特贫，一开口就收不住，纯属密集轰炸，恐怖。”被咨询的老生一边做最后的补充，脸上一边还带着不堪之色。这场面，程进川想想都觉得心情很沉重。 然而躲不掉的终究是躲不过，开课第一周，他就挨了老汤的涮。那堂课其时已经进行了一半，讲台上女生燕子刚刚开始讲她的enfantine（童年）。程进川估摸着燕子在上面十分钟总是要的，心情一阵微微地放松，他扭头看了看同样也坐在最后一排的钱孟、林文，两人均闷着头，作倾听状，不过逃过一劫的侥幸分明正挂在脸上。“这俩小子”，程进川心里一阵嘀咕，注意力又回到了燕子讲述的故事上。要怪得怪燕子准备得太充分，因为她的表达没什么语法错误，老汤竟始终不置一词——预期的十分钟压根没用上，准确地讲，仅仅过了四分钟，燕子便顺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Bien（好）”，老汤一清喉咙，程进川刚松开的弦儿一下子又绷了起来，“alors…（那么）”老汤略一停顿，看着他面前的点名册。程进川的背一瞬间像被拍了一下，弓着的腰立马直了起来，脑子里无数的念头闪过：“会叫谁呢？男生？老钱上去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