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

张爱猴
我死后,唐虹改嫁给了钟晓涛。 不过那是我死一年之后的事情了,我的葬礼那几天,唐虹花大钱从市里请来和尚给我连念七天经文,说我死的不明不白,会走的不情不愿,和尚是江心寺法力高深的高僧,虽然还留着头发,休息的时候还会打麻将,但从事殡葬业多年,有多年超度亡灵的经验,声誉斐然,有口皆碑,镇上有人往生都会请他们来。他们念的经我都听见了,可我不信佛,偶尔去普陀山上香,也只是为了发财,所以不太明白他们念的经文具体是什么意思,云里雾里。 葬礼来的人很多,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全来了,请了厨子做席,基围虾、小鲍鱼、虾蛄、肘子扣肉,全都有。可这样的酒席,吃几天就腻了,不少亲戚就开始跟和尚吃素,蔬菜和素肉拿菜油一炒也很香,最主要还有家常的味道。可和尚吃的分量本来就小,架不住吃的人多,后来只好分配几个厨子过去,专门给吃素者做素菜。院子不大,但有十几台全自动麻将机,有几台甚至还摆到了马路上去,还好没人来管,麻将机连轴转动,宾客们赌的不大,一块两块,其实只是走个形式,认识的聊聊天,不认识的认识一下,有点声音会比较有人气儿,我们那里办白事讲究一个热闹,说是怕走的人孤单,不过说实话,我本人没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大操大办,浪费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何况看老婆儿子一整夜一整夜地熬,我有些心疼。 我去火葬厂那天,请了市军乐队,奏凝重的哀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十分不悦耳。墓地在山上,政府在临山给修了公墓,但我们那里的人都不爱用,喜欢找道士按风水挑好的地方,说是能保佑后人。入棺,封墓,我儿子余虎拿着纸钱撒向空中,问那时候还是我老婆的唐虹,爸是怎么死的?唐虹眼神有些呆滞,说,你爸是个好人。答非所问,余虎也没有继续再问,觉得妈伤心过度,脑子理不清了。余虎倒是一滴眼泪没流,只是腮帮子咬的紧绷,心可真硬,不怪他,做爹的时候我不太和他说话,因为我总觉得需要保持一份父亲的威严,我咎由自取。由此,家里的灵堂摆上了我的黑白照片,是证件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