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室 2017年1月14日，农历腊月十七，星期六。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到昨天中午才停下来，整座老城白茫茫一片。只有撒了盐的道路是黑色的，从高空看，宛如一张错乱无章的黑网，又像得了怪病的病人体表的血管。 浅水钢厂安安静静，数日前，这个年产500万吨钢的老企业已全线停产，富余的工人在等待分流安置。 顺着钢厂门前的大路往西，不多远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西北侧有一片场地。走上一个小上坡，便是场地的入口，并没有大门，只在一侧的墙上并排竖钉着两块斑驳的牌匾，分别写着“顺德物流”“顺德汽修厂”。以前场地内每天总停满了运送焦炭和矿粉的拖挂车。现在，那样的景象已一去不返。 进入厂内，几米处有一面影壁，龟裂的墙皮上有两个笨拙的一米见方黑漆大字，“汽修”，又用血红的油漆画了一个带直角的箭头。影壁后方就是汽修厂大门，厂房有围墙。场地东北角，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前雪地上有一条被稀疏的脚印蹚出来的小路。 场地内异常安静。特别是，当那首贝多芬的《命运第一交响乐》就着冰冷僵硬的空气开始反反复复地在这空旷的场地内像幽灵一样飘荡时，厚厚的大雪、荒芜的场地、成片的枯黄的茅草、斑驳的墙壁，甚至包括那音乐反衬出来的死一般的寂静，都似隐藏着深深的不安。 厂房内，一条吉娃娃狗蹲在地上。几步远的地上，有一部正在等待接听的手机，那狂躁的音乐正是手机的铃声。吉娃娃看着手机，又转头向前上方吠叫了几声。距地面两米多的高处，有一双脚正剧烈地做着蹬踏的动作。一架人字梯倒在旁边，还有一辆车轮上粘着积雪的轮椅，里面放着一个箱子。那人身体下方，有几截烟蒂，还有半支没有熄灭，袅袅升腾着青白的烟雾。 一条丝巾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那丝巾另一端接了一段尼龙绳挂在头顶上方电葫芦的大铁钩子上。在丝巾勒紧脖子之前，他抽着烟盯着大门看了足足五分钟，那大门已被从内部用那根特质的钢棍牢牢钉死在地上。他还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只是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他说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