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诉我妈妈

辽京
(一) 到最后,两室一厅的房子归李义男,银灰色高尔夫轿车和儿子李子涵的抚养权都归何雯,此前他们已经分居半年,何雯带着子涵住娘家,娘家只有一个妈妈,女儿的婚姻问题给她带来无数的烦恼。离婚这事,听说也是会遗传的,有种什么毁灭倾向的性格要素是写在基因里的?何雯想,她得上网查一查,搞清楚这个,然后拿给妈妈看,证明女儿的不幸,至少有一半来自于她的遗传,希望这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妈,求你,别念叨了。”近半年来,这是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趁着李义男周末加班的时候,何雯最后一次回家整理自己跟儿子的东西,提前打好招呼,确定不会有尴尬的会面。她收拾起换季的衣服,书,自己淘来的影碟,其实没必要,网上都找得到,但是她就是想要拿走,作为彼此切割清楚的一种姿态。她用两只蓝色的宜家大号购物袋来装东西,塞得满满的,两个肩头各挎一只。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见三口人的合照还摆在钢琴上,这照片是前年去普吉岛出海的时候拍的,所有上船的游客都会经过一个举着相机的码头员工,下船时,相片都摆在长桌上任人挑选,抓拍得奇形怪状,大部分人都不要,李义男非要买下来,照片上的何雯刚好闭了眼睛,他觉得挺有趣的。她在钢琴前停住了脚步。 钢琴搬不走,她租的那间小屋没地方搁,子涵练琴又是个问题,像他这么大的男孩,难得能坐得住,进步也很快,她不想让他放弃。她伸手把节拍器拿了下来,塞进左肩上挂的购物袋里,然后把钥匙扔在餐桌上,留意到台布是新的,她过去没见过,奶白色的防水布上印着粉红的小樱桃花纹。她径直走了出去,把门关上,听见咔嚓一声上锁的声音。很快,那合影就会被收起来,丢进阴暗的角落,她想,好,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乘电梯下楼,走向停在便道上的高尔夫,幸好没遇见邻居。车窗开着一道缝,防止独自留在车里的儿子被闷死,此刻他正眼巴巴地望着妈妈被一左一右两只巨大的购物袋夹在中间,右手还费力地举着手机。何雯把东西放进后备厢,坐进驾驶位,发动机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