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骚百句(国文课)

邵毅平
序言 我读诗骚 依中国古典目录学的分类法,《诗经》是“经”之一,楚辞位居“集”之首,都不是普通的文学作品。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种分类法,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经典”观念,却没有任何意义。在我的心目中,《诗经》(尤其是国风)不过是早期的流行歌曲,楚辞大半是诗人的不平之鸣,都只是些普通的文学作品而已,与今天的流行歌曲,今天诗人的不平之鸣,并无本质区别。现在大家都说它们是“经典”,我理解只是说它们确实写得好,有文学价值,仅此而已。我自己的还算喜欢它们,也就像喜欢别一些文学作品,大抵也出于同样的理由,而并非因为它们是“经典”。 当然,我的意见也并非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从前就有许多人发表过类似的看法。如南宋的朱熹就曾说过:“读《诗》且只将做今人做底诗看。”(《朱子语类》)——怪不得他做的《诗集传》能别开生面。晚明的冯梦龙也曾说: 书契以来,代有歌谣,太史所陈,并称风雅,尚矣……虽然,桑间、濮上,国风刺之,尼父录焉,以是为情真而不可废也。山歌虽俚甚矣,独非郑、卫之遗欤……抑今人想见上古之陈于太史者如彼,而近代之留于民间者如此,倘亦论世之林云尔。 (《序山歌》) 大意是《诗经》的国风就是歌谣,也就是后世的山歌,在当时风雅并称,历史久远,地位很高。里面有许多桑间、濮上之音(爱情诗歌),孔子认为它们表达了真情实感,所以把它们采录、保存了下来。现在的山歌虽然非常俚俗,但正是《诗经》郑风、卫风(爱情诗歌)的遗响,它们原本就是一脉相承的,所以应该像尊重《诗经》一样尊重山歌(反之,也应该像看待山歌一样看待《诗经》)。接着他还说,山歌有“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的功用。其实,如果表现“男女之真情”的国风传统能够一路传承下来,成为中国文学史的主流,则“名教之伪药”原本是申请不到“批准文号”,从而根本投不了产,入不了市的。 到了现代,鲁迅的意见也差不多,他在《门外文谈》中说: 就是周朝的什么“关关雎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