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者
植桐
1
乔纳森·格林威尔盘腿坐在肮脏的软垫上。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间晦暗潮湿的临海教堂仍旧让他感到不适。外面隐约传来海水拍打岩壁的浪声,讲坛上那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继续着他那似是而非,高谈阔论的演讲。
坐在乔纳森左手边的是一个老太太,手里拿着一本小本子,正不停地写着什么;右手边则是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一副快要因为这里污浊的空气而昏厥过去的模样。除了不少中途离场的人,剩下的听众都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混合着海水的腥味、人群所散发出的汗臭味,以及圮坏的墙缝中所散发出的陈旧气味。与其说这里是座教堂,倒不如说是座废墟——事实上,就在几个月前,这里还只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废墟,在教士们将它废弃之后的数十年间都无人打理,直到思索者来到这里,将这里当做了他们布道的场所。
作为一处邪教的藏匿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乔纳森不无嘲弄地想到。当讲坛上那个男人开始将话题从玄奥而抽象的本体论哲学转向科学领域的时候,他终于本能地提起了些许的兴趣。这是一种典型的话术,将原本难以被大众所接受的观念包装在看上去合理又易懂的科学外壳之下,灌输给台下的这些自以为理智的听众,宛如包裹在糖衣下的苦涩药丸。这种思想就像是病毒一样,很容易在心志不坚的人群中流行开来。
“……是的,我们自诩为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这话是四个多世纪前的作家对人类文明的最高褒奖,但现如今我们绝不该因为这种无聊的自夸而感到沾沾自喜。从文艺复兴到今天,我们的文明经历了爆炸式的增长,可有一样东西却仍旧同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前一样陈旧,那就是我们自己。
“从以人类自称以来,我们便毫无进步。在人类的眼里,最愚蠢的虫子和最聪明的虫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而我们和狮尾狒之间的差异,甚至比这还更小些。诚然,我们拥有一颗精妙的大脑,它比我们所发明的任何机器都要复杂,却令人遗憾地并不如我们自以为的那么高效。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