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撒冷

[莫桑比克] 米亚·科托
中文版序 等待世界的诞生 我最关心的主题之一,是我们与时间之间关系的困境。在我的小说《耶稣撒冷》(巴西版本的书名为《在世界诞生之前》)中,每个人物都承受着过去的痛苦。对于他们来说,此前的时间变成了一种不治之症,也成为一座迷宫,其唯一的出口,就是开始另一种人生。 故事的概述(如果一本书能够被概述的话)是这样的:一个名叫希尔维斯特勒·维塔里希奥的男人离开城市,将他的家人带到一片遥远的荒野。他将之命名为“耶稣撒冷”,并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孤独、沉寂与遗忘的国度。希尔维斯特勒向他的儿子编造说世界已经终结,这里的五个人(都是男人)是人类仅有的幸存者。在这片从未有任何神祗到来的土地上,禁止唱歌、回忆、祈祷、哭泣与写作。他们似乎与宇宙再无联系,但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破坏了这种隐居生活,并解开了出人意料的谜团。 无论在个人还是国家层面上,发生在“耶稣撒冷”的事件都是对我们境况的譬喻。正如维塔里希奥的家庭一样,我们无法成为自身存在的主人。我们的生命似乎消耗在了一场贫乏无趣的叙事之中。我们的故事情节可以如此精确地概括:曾发生的事情很少;将发生的永远不会到来。 对于一些人,比如士兵扎卡里亚·卡拉什来说,回溯过去的唯一方式就是停留于过去之中。这些人没有过去。他们就是过去。他们搬了家,却带着昔日的橱柜,里面装载着内心的幽魂。士兵扎卡里亚在体内保存着历次战争的子弹。这些子弹镶嵌在他的血肉里,就像是用以交换的货币:他用伤口来换取遗忘。 另一些人,比如小儿子姆万尼托,也即故事的叙述者,则被强制剥夺了过去。他与旧时生活唯一的联系在于梦境。同他一样,我们中的很多人也只能梦到我们的过去。我们不再拥有过去。我们拥有的是“前过去”。 我们生活在七十年代的莫桑比克,那时的革命者掌握了权力。革命胜利意味着要兑现承诺,要开创一个新世界,建立一个与苦难过去截然相反的社会。莫桑比克革命做了许多事情,却无力建设这样一个新世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