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得见花园的阳台

田珂
这一带在几年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作为新城区的核心地段,几年前还是一片矮房子。棚户区连着厂房,居民楼边上是垃圾场,不过四五层的高度,便是顶了。没有攀爬几十层的写字楼群,没有镜面般闪亮的玻璃宫殿,至于铺满圣诞彩灯的巨型铁塔,就更不会有了。那座塔是某个临近国家的标志性建筑,被复制到这里,便成了这一带的地标。她想到这里,茫然一笑,将手伸向了面前的咖啡杯。 视角很好。向左看,就是大型购物中心的展示区,闪着银辉的巨大圣诞树高高耸立,顶梢的金色五芒星正对着她的鼻子;向右看,玻璃幕墙外的世界在飘雪,棉絮一样的飞雪纷扬而下,象征了又一个年度的终结。那铁塔已经缀满白霜,华灯与棉花糖般的积雪辉映着,美倒也美的。往前看,射灯下的黑痣和胡渣尽收眼底。她忍不住把头低了低,姑且往后看看吧,会不会有熟人碰到自己?事实上这样的担心没有必要。这个地点不是她选的,这里并不在她的活动范围内,如果非要有人担心,那么也应该是他吧。反正,她是不该担心的。 搅拌勺无限匀速地在杯中跳旋转舞,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样,对面的人已经非常大方地做起了示范动作。那只舞动的手有些肥胖和粗糙,指甲也略略显长了,倒是腕上的精钢表璀璨精致,颇为耀眼。李宝荣,木子李,宝贝的宝,荣耀的荣。他是长辈们介绍的第九个,再多一个,她就可以自豪地告诉别人,自己相过的亲达到两位数了。照例,通过长辈们互相给了电话,照例,在第二天收到对方的短信,照例,约地方吃饭。不,不要吃饭。就喝杯饮料,随便聊聊好吗?她问。她不希望太过破费给人留下口舌,毕竟成败与否,谁之过,长辈们间是要传的。对方选择了这里。老实说她有些意外,也并不符合她的预期,毕竟现如今不比过去,现在这个地段就是买瓶矿泉水,也要加上空运费的。不过既然她已经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再怎么决定就是他的事了。随便坐坐,也无妨。 她找出了最好的外套,有两件,一件短打羽绒服,红得像苹果,是今年新款,另一件藏青色呢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