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长

隐盏
一 拾级而上,背部弓起,手拄在膝盖上快速借力,有行动的实感又便于陷入放空状态,视线只需聚焦于脚下,似乎可以永远向前,永远有路。 铃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黄素晚正在门外掏钥匙,老杨拎着刚买的菜在登最后几级台阶,他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他们去买菜,手机落在家里,如果不是有人拨错号码,黄素晚极少能接到预料之外的电话。铃声越响越暴躁,几乎要穿过门板给她一拳,黄素晚问:“今天是几号?”,她的声音被铃声遮过,老杨没有听清,“你说什么?”。黄素晚正要开口,铃声停下了,消失了,破旧不堪的楼道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她的指腹在钥匙齿上碾了一道,“没什么。” 一直到吃了晚饭,手机也再没响过,餐桌上的饭菜没有被及时收掉,一盘雪菜笋丝,一盘虾米炒蛋,一碗米饭几乎没动,另一碗被吃得干干净净。这个房子呈“L”型,厨房餐厅客厅在一条直线,厨房是开放式的,面积很小,他们猜测上一任甚至上几任住户都是不下厨的。全屋白墙配浅木色家具,几何构图的装饰画,圆形理石台面的小茶几,纯色棉麻窗帘,是当下年轻人喜欢的装修风格。所以当他们找到房东时,房东也再三确认是他们住而非他们的儿女。房东想提醒他们这里可能不太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不够安静,离菜场也远,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间房子空了两年多了,难以处理,好不容易碰上不介意的人。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集电视剧,片尾曲播完,三个四个五个广告看完,黄素晚起身说:“我给她打回去。” 挂了电话,黄素晚踱回到沙发旁,迟迟没有坐下,“她要结婚了。” 老杨依旧盯着电视,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过了半晌,转过头目光呆直,问:“那个谁,怎么还不吃饭?”黄素晚等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火腾地起来,还没发作,又猛然熄灭,她紧挨着老杨坐下,扳过他的肩膀,问:“我是谁?”老杨上下打量她,嘿嘿一乐,凑过来说:“是仙女啊。”“恶心。” 自从上个月黄素晚在电视上看了个关于老年痴呆的讲座后,怎么看老杨怎么有痴呆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