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

青斜
第一章:可怜的人 后来,我是指所有事情都结束、包括我穿着婚纱走进警局的那个后来,那时候我非常孤独,简直无法熬过,我慢慢想起很多事,唯一没想明白的是我究竟什么时候爱上沈遥的,年会上?抑或更早,早到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沈遥面试我的时候? 婚礼之前,我曾匆促地带沈遥去见我妈,我妈说他是没福气的人,他鼻翼没肉,侧面看,像一把倒置的匕首,嘴唇极薄,有一种禁欲感。他的气质靠的都是皮相的英俊。现在想起来,我妈其实要说我是没福气的人,她在警告我,出于一个母亲的天性,又不愿干扰我,出于我们多年的疏离和一个寡妇的自艾自怜。大概也是我太决绝了,决绝地要嫁他;她不愿跟我吵架。她是看似干瘦柔弱的小镇妇女,骨子里比谁都倔强。只要永远有那么多的衣服要洗,那么多的柜子和地需要擦,她就可以用弯腰干活的背影拒绝一切,比如我要把她接到上海。她匆匆祝福了我的婚礼,并告诉我她不会出席,她的祝福也像一把匕首;后来果然出事了。 一年前九月末的下午,我第一次接到沈遥的电话。那时我还住在宝山外环的老房子里,午睡刚起,窗外下了暴雨,雨珠密集得像是一面震碎的钢化玻璃。他的声音垫在雨里,显得敦厚老成,于是我叫他沈老师。 “是单容女士吗?”他说:“我是新北互联网公司的人事总监,收到你的简历,觉得你很合适我们游戏高级策划的职位,请问有空来面试吗?” 新北是比肩Google、Yahoo的互联网巨头公司,上市企业,世界500强;我很珍惜这次机会。在公司前台见到沈遥的时候,我有点吃惊,他比声音要年轻很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已经是人事总监。他戴一副金边眼镜,冲我微笑;他的英俊就像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狮鬃,如此瞩目,很难不注意。他把我领进会议室,一间有落地窗的小房间,笑容也动人得晶莹剔透。 他问,你是哪里人? 江苏启东。 工作几年了? 六年。 为什么想换工作? 上一家公司工作了五年,想换个环境。 哦?五年?沈遥推了推眼镜腿,笑道,看来很长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