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终究会死去，而人生中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细枝末节而已。” 2002年，15岁的林子奇蜷缩在被窝里从一本杂志上看到这句话，他忘记了杂志名，忘记了中专寄宿学校六人宿舍里那股混杂脚丫子味和廉价洗发水味的怪味，忘记了隔壁机床专业扎马尾的漂亮女孩，这句话却烙印在他脑子里，很多年后，在无数个场景闪现，事实上，他深夜躲在被窝里看杂志是因为中专的生活沉闷得叫人发疯，整个职业技术学校只有一间三十平米不到的图书馆，里面尽是翻得破破烂烂的杂志，在这些杂志里，总有一两个猎奇的感情故事，夹杂着一两张女性模特的图片，可以让青春期的男孩在深夜消遣。 十年后，2012年的夏天，林子奇提起筷子夹起一块叉烧肉时，想起了那句话，这让他走神片刻，福田车公庙小吃街的一家港式卤肉店内，人来人往闹哄哄，一眼望去，尽是将领带甩到脖子后的金融民工，怕蘸到地沟油快餐的酱汁。 借我5000，林子奇对坐在他正对面的同事说，压低了声音。 做什么用的？同事停下扒饭抬头注视着他，在他印象中林子奇是个老实人，不像是一个会伸手向人借钱的人。他们在深圳车公庙一家贵金属交易公司共事了三年，从入职培训到现在，这份职业说得好听是经纪人，其实就是哄骗客户存钱进交易账户操作贵金属买卖，赚取手续费，但没有一个客户了解其实不存在什么交易平台。庄家就是隐藏在幕后的公司，平台操纵着贵金属价格，赚得盆满钵满，这样的贵金属交易公司2010年时才刚刚出现，五年后，便会如雨后春笋般布满整个深圳。如果把骗人当做职业，那么林子奇可谓是爱岗敬业，但私下里，林子奇给所有同事的印象都是本份、老实甚至带有那么一丝木讷。他们的操作流程主要是通过电话覆盖和微信去挖掘客户，半哄半骗，一旦有鱼儿上钩，客户前期稍微尝到甜头，就会忍不住加大筹码，将资金打入交易账户内。 盖房子。林子奇支支吾吾说，像是怕对方生疑，又补充一句，房子盖好了，装修还差点钱。 家里人呢？兄弟姐妹呢？同事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