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冰雪尚未彻底消融，清晨的草木已是葱翠成荫，一列绿色火车把我从北方的余冬中带到了南方的春天。虽然身体的困乏让旅程显得格外漫长，但两夜一天便跨越了季节仍让人难禁惊讶，对于第一次远行的人来说如同看见时光在车窗外流转，一种飞速而缓慢的神奇。 没有熟悉的街道，没有相识的人，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清楚将要干什么，临行前积攒的盲目斗志早已在车厢里煎熬得所剩无存，走出车站时只剩一片迷茫。 这是一座建在海湾边上的小城，空气中隐隐飘荡的轻雾缓释了云边最初几缕晨曦的耀眼，我误以为所看到的潮湿的灰蒙是这里天亮之前的色彩，不由得开始想念两千五百公里外的爽朗。 虽然感觉时间尚早，但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站在路边不知所往的感觉实在太蠢了。如果一切顺利，电话另一端的人将成为我的老板，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我有一个表哥在杭州一家电力公司做销售经理，跟这位老板在公司层面和私下里都有些业务往来，听说关系不错，本来打算当面介绍，但在我上车前几天他就陪几个客户以考察的名义去国外旅游了。 跑到千里之外来寻找梦想并不是深思熟虑的决定，看起来更像是一时的冲动，十天之前我是一家公司的文案，为一种药品在报纸上写故事，把偶然编辑在一起，让人们相信必然出现的可能。表哥问我的收入怎么样，是否考虑到南方来试试，我几乎没作任何犹豫就辞职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将要历时多久的生活的开端。 半小时后我在市郊一个建筑工地附近下了出租车，找到还只是几根水泥柱子的正门，等了三个多小时才看见一辆黑色“路虎”在路边停下，车上的人向我招手，应该是通过我身上不合季节的棉服和屁股下的旅行箱认出我来的。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户外装和牛仔裤，相貌和语气很平易近人，本以为他会询问我的履历，但整场对话中对此只字未提，想来应该是之前表哥跟他说过了。 老板把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表述他和我表哥的关系，说了他们最初怎样认识以及如何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