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安镇故事集

jay leung
火车颂歌 当时我坐在硬座车厢里,周围泛着白光。大概午夜时分,每节车厢之间升腾起蓝色烟雾,弥漫着二手香烟的气息,没有人问谁去哪,谈话的人不多,都睡着了,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火车停站,一拨人鱼贯而出,偶尔会换来一拨崭新的陌生人。 事实上,在火车里仿佛无时间存在,所有事情这样发生,看到确切的落日,又忽然渐慢停站,我能做的只不过看是不是我渴望到达的站点。我确凿记得当时是春运期,你们坐过春运期的硬座车厢吗?倘若没有,那就太可惜了。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向往火车,它意味着远行和吟游,但却被生活中各种因素制约着而不得志,于是只能花几块钱乘公交车,选靠窗的位置,作廉价旅行。 那趟火车下午四点开启,一路南下。 无尽的黑夜和路灯下,突然火车中途停了,说是前方在清理路轨的积雪,多久?十分钟,半小时,一晚上?我记不清了。乘客躁动不安,停顿是旅途中最令人烦躁的事。为排解大家心中的愤懑,乘务员决定走到每节车厢,推销廉价剃须刀和皮带,他们贩卖任何东西。我以为不会有人理睬他们。可最先兴致勃勃的是边上那位农民工大叔。农民工大叔伸长脖子听乘务员介绍产品,大家也陆续举手要看,农民工大叔乐意地掏了钱,买几把牙刷,买一送一。他对我说,反正过年也得买,就趁这便宜买了。我说老头先生,您都好几麻袋东西了,不嫌重啊。再说,您要是上网买,既便宜又轻松,这番折腾多难受。他呵呵笑,你年轻人懂啥,这叫人情。 其实我懂人情,他刚进车厢那会儿,我坐座位上,他蹲过道旁,看着可怜。我深知这趟火车一程十二小时,还是让座了,拖着行李蹲坐在过道,就想怹老舒坦点儿呢。农民工大叔从乘务员手里拿了毛巾、皮带、袜子,细心盘算着份量,买账后就闭眼打呼噜了。那些廉价商品被抢得火热,其中最一塌糊涂的是一本关于数学深算的书,大叔大妈都为儿子侄子着想,狠掏钞票,入手好几本。销售浪潮平息下来,乘客又着急为何火车停顿那么久,是不是前面发生天灾人祸了。 后来,驶动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