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眷村的兄弟们
朱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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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心 著
想我眷村的兄弟们
九州出版社
•北京• 图片: 一九七九年五月,与天文(图右)在东京发往京都的车上留影 自序
朱天心
有所谓《想我眷村的兄弟们》《古都》《漫游者》是我个人在上世纪末关于台湾书写的三部曲(例如王德威)。
若把这些作品局限聚焦至一定的范围(如论者所习于挪用的“后殖民”或“离散”等等),我想,或可做如此描述。
此三本书的书写正好横跨我的三十至四十岁,很好的年纪:对眼前带着“世界太新,很多事物尚未有名字,得一一用手去指”因此非探究不可的好奇、仍残存浓烈愤青的理想性格的动辄愤懑、已隐隐感觉那轰轰然而来的现实建制力量但偏不肯就范的困兽斗……是我喜欢的一种写作状态。
当时,我曾在一次受访里被问及“作家是什么”时回答,是希腊悲剧里的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是特洛伊的公主,遭阿波罗看上追求而全不回应,阿波罗送给她珍贵的“预知未来的能力”的礼物,这是神才专有的能力啊,卡珊德拉依旧不动心,“神谕”出口是不能修改或收回的,恼羞成怒的阿波罗只好追赠一句“但这预言无人相信”。
卡珊德拉从此掉入炼狱,十年苦战的特洛伊在答应希腊联邦敌军诈降并献礼木马的全城欢庆前夕,她喊破喉咙说出她预见的屠城景象,但一心想终战的疲倦军民无一人相信。
结果我们大家都知道。
我喜欢的作家,总是不与时人同调,或该说他原与时人同喜同悲同忧同温,但总因肖想一个更好的世界、或企欲指出眼下世界并非如此美好而是木马屠城前夕……只能清醒无比地被挤到边上、挤到高处,讨人厌的乌鸦一样发出警示:“失火了、失火了!”(鲁迅的铁屋子理论?)
上个世纪末的十年,台湾因解除戒严、社会力和政治能量的释放,在方方面面动员了各种应该(进步价值)不应该(前现代的部落族群意识)的力量,仿佛那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此中我当然极不同意因政治和选举所操弄的族群动员。
于是有此一场演出,疯女卡珊德拉。例如眷村,四九年随国民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