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吕峥
说句老实话,我憎恨所有的神。 ——普罗米修斯 文革。 红卫兵勒令“牛鬼蛇神”写罪行交代,贴在布告栏上。所有人都认真“交代”,唯独顾准,拿着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个黑黑的大字:读史。 贴好这张彪炳史册的“大字报”后,他并未离去,而是像参展的画家一样,守候在自己的作品旁,泰然自若地望着逐渐聚拢的人群。 红卫兵问他什么意思,回以:“最近什么事也没做,唯独看了些史书,只能这样交代。” 造反、抄家、打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冷眼旁观,看狂乱的中国到底往何处去——顾准确实在读史,因为他相信,这一切,都将载入史册。 知我罪我,其唯春秋。 自序 所谓不朽,就是在后代心中引起共鸣 刘慈欣的《诗云》讲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某宇宙超级生命来到地球,有人问它,你能作出超越李白的诗吗? 它消耗了无数能量,将汉字排列的每一种可能都罗列出来,说:“这里面一定存在超越李白的诗,但我找不出来。” 对于出生在一个只问成败利钝的商人家庭的我来说,这则故事具有特殊的含义。 还记得《三体》里,当太阳系被降维攻击,颟顸的人类终于明白,如果世界注定即将毁灭,唯一重要的事便只剩下如何证明我们存在过; 还记得《2001太空漫游》里那个默然不语地凝视着人类进化的神秘石板。电影上映之初,一个观众激动不已地冲到银幕前,张开双臂高声道:“这就是上帝!” 还记得《银翼杀手》里被人类创造出来从事危险工作的复制人不甘心只有四年阳寿,逃跑并寻找延命之法,却被前来追杀的主人公逼至绝境。临死前,看似冷酷无情的复制人竟在滂沱大雨中吟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般绚丽的遗言: 我见过人类无法想象的壮美, 见过太空战舰在猎户星座旁熊熊燃烧, 注视万丈光芒在天国之门的黑暗里闪耀。 所有的那些记忆都将消失于时间, 如同泪水消失在雨中……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纳博科夫说:“就像一道短暂的光缝,介于两片永恒的黑暗之间。” 又如博尔赫斯所言:“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