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风流Ⅱ

[法] 西蒙娜·德·波伏瓦(Simone de Beauvoir)
第六章 抵达拉瓜迪亚的那天晚上,我既高兴又好奇,简直到了忘形的地步,继后的一个星期里,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对于美国精神分析学的最新发展,我确实各方面都得学习;无论是开大会,还是与同行的交谈,都富有教益。可我也渴望见见纽约城,然而他们却拼命阻挠,让人心头好不难过。他们整天闷在暖气过热的宾馆、配有空调的餐厅、庄严的办公室和豪华的套间里,要摆脱他们,谈何容易。每天晚饭后,每当他们把我送回宾馆,我便匆匆穿过大厅,从另一扇门溜出去;我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在上午开会之前外出漫步一番。可在这偷偷外出的自由时光里,我没有多大收获。我意识到在美国,孤独感也无法排遣。为此,离开纽约时,我感到惴惴不安。芝加哥、圣路易斯、新奥尔良、费城,然后又回到纽约,再去波士顿、蒙特利尔:一次美妙的旅行。可是他们还得为我想方设法,使我不虚此行,有所收益。同行们确也给我提供了一些当地人的地址,这些人都会很高兴向我展示他们的城市。可尽是些医生、教授、作家,我表示怀疑。 无论怎么说,芝加哥这一站一开始就砸了。我在那儿只呆了两天,两位年迈的太太早早地在机场等候着我,然后她们领我去和另一些老太婆们吃午餐,整个白天里紧紧缠着我不放。做完报告后,我又由两位呆板的先生一左一右陪着吃螯虾。这种烦恼是如此折腾人,以致我一回到旅馆,便径直上楼睡觉了。 翌日清晨,我被气醒了。“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暗自拿定了主意。我拿起电话:“我心里过意不去,请原谅,可我患了感冒,不得不卧床。”紧接着,我欢天喜地地跳下床。可到了街上,我马上失望了。天气酷冷,脚边是有轨电车的铁轨,头上是架空铁道,我感到彻底迷失了方向,即使再走几个小时也是白搭。我漫无目标,没有任何去处。我打开了记事本:刘易斯·布洛甘,作家。也许总比一无所依强。我又拨通了电话。我对这个布洛甘说我是本森夫妇的朋友,他们肯定已经写信告诉他我来访的消息。好,他说要在下午二时到达我所在的旅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