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拉莫

胡迁
去年,骆以军老师在信里回复我:“但你悠着点,写作是越渡的空间。” 最近几天改写一个真实事件,敲下最后一行字的瞬间,想起这句话。 上一次我有这种感受,是创作《远处的拉莫》时,最末,如逃离梦魇般终结掉一次被侵入。明年的这本新书,为了打破之前的习惯,这半年我每休息一段时间后,就会重新尝试不同的越渡,摧毁某种关系进入崩溃边界。酒精是好东西,但直接灌入大脑就不好了。男女情爱的小故事是排遣无聊的,它们无论任何维度都在安全的区域。另一种创作则充斥着危险。 ——胡迁,2017年9月5日 小说 看呐,一艘船 他把领带扎好,又扯了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个普通的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数不清的毛孔浮在鼻子上,不知道里面塞着什么东西。他有一个妻子,每个人都有一个妻子。现在她躺在床上,棉被的一角折叠了起来,露出腹部长条形的脂肪。但他责怪不了这件事,他的腹部也有,不止一条,三条萝卜粗的脂肪摆放在那儿,永远不会动,也永远不会小,至少这辈子不会。他还有一个七岁的儿子,肥胖掌控着他们全家,当他说你去跑会儿步吧,他的儿子会说你为什么不跑,他说跑步会对你非常好,他的儿子会说那也对你很好但你为什么不去跑?他曾经买了一整套跑步用的东西,速干短裤、背心、跑鞋、套在胳膊上的包。他穿戴齐全后走到马路上,不知道怎么跨出第一步。所有的路灯都开着,远处的楼房看起来距离有几公里,但所有的事物都那么遥远。他走回家,把那些东西都扔进衣柜里,等着第二天,他的妻子骂骂咧咧:你又搞乱了我的衣柜,你又搞乱了我的鞋柜,你所有东西都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你的儿子已经胖得走不动了,他又打了一个同学……他会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摆放着成叠的广告提案,年轻人自信满满地把他们的想法打印出来,堆到他的桌子前。他还会走到会议室,那些被捏得变了形的矿泉水瓶,那些沾着手汗的笔,幕布上投放着PPT,一个人的头发被投影照出几块清晰的色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