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古——中国艺术史中的古器物及其图像表达

孔令伟
文前 图片 凡物有形必有终敝,自古圣贤之传也,非皆托于物,固能无穷也。乃知为善之坚,坚于金石也。嘉祐八年十一月二十日书。 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卷十《唐人书杨公史传记》 序 己亥春草之月,余读孔令伟先生所译《历史及其图像》,赞佩其文笔疏宕,娓娓有致;又闻其迻译《趣味与古物》,所选书皆史学之新经典;一论历史感知与呈现,一言美感消解或置换历史之感,其意度波澜,正可振发吾人精神之气魄。 令伟先生近年论题正循此而行。推求历史如何施于教化,阐述文物之于祭祀或追念先哲所蕴价值如何感荡后人,参酌古今,精加䌷次,翻援比类,发其端倪,乃荦荦大者;或亦从其译著寻绎得旨,虽泰西中土不接以迹,但接以心也。 今又拜读此稿,所论历史之感何以化为审美之感,所述图像典雅,重器庄严,有精神贯注,皆落落神圣也。知其往矣,椎轮大辂,已渐入邃深之境;而其分析传统学者合“应用、研究、鉴赏”三者为一体,则附于观堂先生之论,以求有所阐扬。 至于笾豆之事,令伟先生非但不以是为琐琐,且能以微茫杪忽之际,有以独见于一心。尤以古物比人,拟其肖像、身份,想象与花草文士合影,栩栩乎于纸上,并覃及版刻、卷轴、传拓、摄影,贯穿旁涉,非仅一时高情胜致,实有深意在焉,一言以蔽之:为美术史学发明新观念也。古人云:整辑排比,谓之史纂;参互搜讨,谓之史考;然皆非史学。余读此书稿,忽记章学诚《上辛楣宫詹钱大昕书》语:“世俗风尚,必有所偏,达人显贵之所主持,聪明才俊之所奔赴,其中流弊必不在小。载笔之士不思救挽,无为贵著述矣。苟欲有所救挽,则必逆于时趋。”令伟先生以逆于时趋为怀抱,流露于字里行间,此殆其史学欤? 余常感古人读书,人知《易》为卜筮之辞,夫子读之,哀作者忧患;人知《离骚》为辞赋之祖,太史公读之,悲作者心志。古人每读一书,多有别裁卓识;每制一物,如隃糜彝俎,亦寄托遥深。名物之学,金石之志,能为美术史翼辅,尚待才俊之士张皇幽渺,而令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