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欢

七堇年
平生欢,喻素来交好。古曰: “(徐公)不妄交于人,一日,忽过予,一见之,如平生欢。” ——〔宋〕张淏《云谷杂记·侍郎徐公帖》 “简叔无半面交,访余,一见如平生欢,遂榻余寓。” ——〔明〕张岱《陶庵梦忆·姚简叔画》 “平生欢:后汉马援与公孙述同里闬相善,以为当握手,欢如平生。” ——〔明〕张岱《夜航船》 是为题。 序幕 这么多年,有些事像一只插销,死死地别在心门上。锈了之后,里面的打不开,外面的进不去。 在苏黎世见邱天那次,时近黄昏,云渐渐溶解于天空,落日快要熄灭了。 她在火车站接我,坐一把电动轮椅,旁边插着伸缩拐杖。彼此认出来毫不费力,隔得远远的,点头笑笑,也都不着急,等下车的匆匆人群走光了,她才慢慢启动轮椅,靠近我来,问:“时间还早,想走走吗?” 好像我们不过是刚刚下班的同事。 我像当年一样,在背后推着她,慢慢走。旁边有不少匆匆旅行者,走得很快,他们是去看莱茵河瀑布的。 刚走两步,她说:“我们要看瀑布吗?不用的话,朝下坡走吧。到河边有好多阶梯,没法推车,这几天我走不了路,腿有点儿痛。” 我看着她的腿,说:“对不起……你……现在,腿还痛?” 她说:“没什么,只是每年这个季节这几天,都莫名其妙地痛。” 我想起母亲跟我说过,她下乡做知青的第二年,清明时节,挑水时在石阶上踩到青苔滑倒,浑身浇透,闪了腰,留下伤,如此几十年,每年清明节那几天,极其准时地,腰椎都会痛。 冥冥中,身体也是有记忆的。 于是我们改变方向,朝市区走了很长一段。在一家小餐馆前,我停下来,问:“吃饭吗?” 她说:“还是回家吃吧。” 搭上有轨电车一起回了她的住处。小公寓,四壁白净,生活的简单和普通,一览无余。她一个人,做饭的时候把拐杖放在旁边,腰胯靠着厨台,腾出两只手。要去冰箱拿一只鸡蛋,就把拐杖拿起来,再挪动身体。 我站在她身后,斜靠在墙上,问:“要帮忙吗?” 她说:“不用,你坐着吧。” 我尽力表示对她独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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