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

一论
一 虽说已是四月份,气候开始回暖,但是王家沟由于地势较高,而且处于两座大山的峡谷之间,所以至今空气中都带着严寒。峡谷两边的山坡乱石中长满了冷杉,枝条上覆盖着的厚厚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流向枝干,到了夜间又被凝固成冰,包裹着冷杉原有的淡褐黄色。峡谷的上方挂着一条瀑布,好像从天上倾泻而下的白绫,偶尔能听到冰块裂开的声响,响彻峡谷。 一只硕大的蜘蛛,四处张望,挑选了一根粗壮的枝条,从尾尖放出一根白丝,缠绕在枝条上,然后慢慢往下坠落,缠绕在另一根枝条上,一会儿工夫就织出了一张完美的网。看来它是准备今晚在这里过夜,可惜峡谷里总是冷风不断,尽管如此坚固的网也被吹破了一个大窟窿,蜘蛛也险些掉到地上。它也不急也不躁,前脚慢慢的收丝往上爬。就快到顶了,快了,不知道从哪儿飞出一个怪物把它踢了下去。 那不是怪物,那是王福生的脚。 当每天黄昏,整个山谷的村民看到堤坝的山上站着一个人,所有人就知道该回家做晚饭了,他像一个时钟一样准时。十多年了,风雨无阻。那人叫王福生,家就在堤坝旁的山上。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坚持的,有人说九年,有人说十年。王福生每天干完农活,会早早的回家,在山上站一会儿,远远的往下面看。他就像这个山村的一尊守护神,守护这个与外界鲜有联系的山村。而堤坝就是这个山村通往外界的唯一路径。 王福生穿着蓑衣例行公事一般的坐在堤坝边的山上的石头上往下看。天下起了小雨,寒冷中带着一丝潮湿,极为容易让人腿脚麻木。王福生坐在山顶,双手交叉抱着腰部,双脚靠拢,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在火边取暖的刺猬。突然,一根针扎到刺猬的心里一般,王福生猛地站起来,头往前伸望向堤坝。 堤坝旁的棚子里坐着一个人,穿着淡黄色的塑料雨衣。王福生肯定这人不是王家沟的人,因为在这样的山谷,总是会比山外的城市迟到个二三十年。这样鲜艳的塑料雨衣,是不可能出现在山村的。在整个山村,连塑料都很少见,别说雨衣了,在这个山村只有一个人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