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镜子欺骗了我
[美] 贾·托伦蒂诺
引言
我创作本书的时间是从2017年春到2018年秋。在这段时间里,美国的身份、文化、技术、政治和相关的言论似乎聚合成了一颗将要爆发的超新星。冲突不断升级,我们每一日都像身处一部停运的电梯里,或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博览会中。很多人常常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一切都太糟了,糟得不能更糟。”当然,之后我们自会发现:一切总能变得更糟。
在这段时间里,就连自己心中浮现的任何人或事,我都几乎无法相信。一种始终在我脑海深处萦绕的疑虑愈演愈烈:无论我对自己、对自己的生活、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得出什么结论,这些结论都有可能大错特错,也可能对得不能再对。我很难准确地形容这种疑虑,部分是因为我通常通过写作来消除疑虑。一旦对某件事感到困惑,我就会把它写下来,直到我变成字里行间的那个人:一个看似值得信赖、思路清晰、直觉敏锐的人。
正是这种习惯,或者说强迫行为,让我怀疑自己在自欺欺人。如果我真如字里行间那般冷静,为什么我总得煞费苦心地编织出一个叙事,才能让脑子冷静下来呢?我一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写这本书的初衷一方面是因为美国大选的结果让我十分困惑,而依我的性情,我受不了困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写作是我消除矛盾的唯一方法。我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尽管我也能看清它的反面——我写这本书是因为我永远觉得困惑,永远半信半疑,又被一切诱导我远离真相的机制所吸引。写作要么能帮我摆脱自我幻想,要么会让我萌生更多的自我幻想。任何一种精心编排、结论明确的叙事通常都很可疑,无论它说某某“不喜欢装”,还是说“美国必须再次强大”,抑或说“美国已经很强大”。
书中的文章与公共想象有关,它们影响了我对自己、对国家以及对这个时代的理解。第一篇讲的是互联网。有一篇是关于“最优化”概念,以及作为晚期资本主义拜物教服饰风的运动休闲服饰的流行;在这篇文章中,我还谈到了一种受众面越来越广的观点,即女性应不断提高其身体的变现能力。除此之外,书中还讨论了“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