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里的某一刻:隐藏宇宙
张春
图片 再版自序:普通人的生活脚本
这本书里最早的文章写于2010年,离现在有十五年了。回头看去,“抑郁出柜者”比那时也没多多少。大家倒是都会谈要正视情绪、肯定情绪,但仍然没有多少人会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梳理并拿出来分享。所以直到今天,我仍然会时不时地作为一个“抑郁者代表”被点名。我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抑郁症可以痊愈吗?”
我不是科学家,没有足够的样本量,无法用精确的数据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以我自身的经验来理解。今天的我,早已不把自己看作一个患者,而是看作一个有缺陷的普通人。这两种说法的区别是:患者,对应着“需要治疗、能够治愈”的信念;而有缺陷的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意思就是“有缺陷”。
只不过,世界提供的“普通人的生活脚本”太少了。我们总是模仿成功者,追求财富和卓越,追求成为人上人。追求二十五岁拿到人生第一桶金、四十不惑心智坚强、财富自由环游世界……我以前觉得这是因为人类很势利,只喜欢强者,后来觉得,也可能主要是因为故事里都是英雄,所以只有英雄可模仿。
如果一个人不太上进、不太坚毅、不太有激情,也没什么明确的梦想,体力也不好,没有鲜明的个性,身后也没有太多助力,一辈子过去,不但没成就什么伟业,甚至可能除了吃饭、睡觉、拉屎都没坚持过什么,这样的人,怎么才能生活得舒服一点、有意思一点呢?他们不大会在文学和电影里出现,或者即便出现,也只能作为主角的背景板。电视里没演,所以就不知道咋弄啊!
回过头来再看这本书,我意识到它就是讲这件事的。一个普通人,成就不了什么,坚持不了什么,体力和热情都比较差,她怎样找到一点乐趣(《三个人,吃烤鱼》),她怎样度过内心的风暴(《噩梦的意义,最后的意义》),她迷茫时怎样触摸真实(《回去的路》)。
在社会意义上,在戏剧性的故事里,在这本书第一次出版时,我认为这样的人就是失败者。
但今天我不再这样想了。我想这就是普通人,我是个普通人。
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