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我的父母 在攻读博士的八年中，他们从未催促我毕业。 前言 我父亲自从十年前退休之后，就和小区里的几名保安交上了朋友。他经常饭后去小区门口，和值班的保安坐在岗亭外的椅子上抽烟闲聊。那些保安都是六十岁左右的本地男性，但在我父亲的口中依然是“小王”“小张”。他们无疑是很好的听众，父亲畅谈国际大事时，他们只会附和，从不争论。父亲经常给他们发香烟，送吃的，而他们为了回馈这份友谊，对我家那栋房子的四周格外照顾，若有外来车辆侵占家门口的车位，就尽职地拿着高音喇叭绕小区喊车牌号，试图把司机“轰炸”出来。 直到前几年，我父母从老城区搬到郊外的一个新小区，父亲便再也找不到可以聊天的保安了，甚至把饭后的烟都戒了。新小区站门岗的保安都是三十多岁的外地年轻人，他们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只说普通话，对每个进入小区的人说“您好”，而我父亲知道，他们不是能坐在一起抽烟的伙伴。 小区保安已经是都市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尽管我们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从未和他们打过招呼，但每个人每天都会看见他们，也都接受过他们的服务。 在其他国家，大部分住宅空间不是封闭的，也没有保安。但在中国都市，1980年代以来的几乎所有新建商品房都采用了封闭形式，无论高档还是便宜，基本都配有保安。 大门和保安共同筑起了小区的边界。围墙、大门和各式各样的高科技门禁系统，使保安更容易履行看守的职责，反过来，保安的看守也能确保这些设施正常工作，譬如损坏的地方能及时得到修理，门禁不会遭人破坏，也不会有人翻越围墙。保安和围墙是互相限制和协助的关系。可以说，围墙和保安已经不再是一种选择，而是成为中国都市居住文化的一部分，并且是当代中国独有的现象。 2015年左右，我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读文化人类学博士，正在考虑博士论文题目。我对中国的小区保安产生兴趣始于这个好奇：为什么中国的住宅空间里会有那么多保安？ 保安，顾名思义，是为了保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