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黄昏

[英] 理查德·加奈特
第一章 诸神的黄昏 真理不陨。其表层久经时光打磨,似白霜,终消退。 一 第四基督世纪行之将暮。那时,在高加索山极峰的高之又高处,一只雄鹰挥动巨翅冲向蓝天,身影掠过冰封雪原,日复一日,已越千年。有一身影——气宇非凡,超乎常人——高挂于悬崖峭壁之上,坚实的手铐和铆钉将其锁死,他眼噙悲伤,满是苦痛。尖利的鹰声响彻长空,雄鹰伸长脖子,俯身向地面盘旋,绕圈越来越小;巨翎一支支在那猎物的耳间闪过,使得他躯干紧缩,手脚不自觉抽搐起来。 接下来发生了数千年来未有之事。那一片晴空万里之处从未闪电惊雷;那一方不可碰触之地尚无射手涉足;然而,那只雄鹰虽然毫发无损,却无声跌落,径直坠入身下万丈深渊。与此同时,这俘虏浑身的枷锁纷纷碎裂,再回过神来,抬头望见悬崖峭壁,原来他也坠了下来,落在一片茵茵草地上,四处是幼嫩的白蜡树和橡树,阳光从枝叶中穿过,斑驳地洒落在草地上,就是在这片草地上,他曾沉睡那么久,无知无觉,一动不动。 太阳西沉,露珠聚上草尖,月光流过枝蔓,星星羞涩地瞥视那静卧的人儿,他就那样沉睡静卧着。东方再亮时,一股悸动闪过酣睡者全身,他醒了,感到轻松畅快,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他还误以为是鹰喙的啄咬。看看手腕,虽然还拖着残破断裂的手铐,但他已是自由身,鹰也没了影踪。心里担忧那可怕的敌人再出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不知怎的眩晕起来。恍惚中,四下陌生的景物看起来美好极了。他的眼已经好几千年没有见过一根草、一朵花或是一片树叶了。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陪伴他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湛蓝、瞬息万变的云朵、太阳、月亮、星辰、闪电、山巅莹莹积雪,还有那同样孤独的雄鹰。所有的这些还不如一片草叶可爱。 身不由己地沉浸在这美好中,他仍感觉浑浑噩噩,费尽心力才意识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的正是一阵脚步声。他奋力抓住一棵树支撑身体,还没有完全站稳,就看见一个深色皮肤的高挑少女,端庄挺拔如弓箭,纤细灵动如羚羊,美艳迷人如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