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托尼魏的右手举在半空中，紧紧抓住地铁天花板上的扶手，渐渐麻木失去知觉。身体夹在人群当中，随列车来回摆动。这是属于工作日的一个平常早晨，他一如既往在心中默默诅咒着站在身旁的过度肥胖的乘客，仿佛他们的脂肪霸占了自己的位置、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舒适。 手机停留在失去信号前的那一个画面：“老魏，我到纽约了，等一切安排好了我们联系。”联络人显示苏菀。 地铁猛地停靠。托尼魏昏沉中不及多想，便被涌动的人群挤出车厢、挤向出口。 他站在站口划掉了手机上最后显示的画面，对着天空深吸了口气，清冷空气霎时灌满鼻腔，几秒钟前拥挤地铁中的闷热潮湿带给他的不适感便也荡然无存了。八月末，天已这么凉了。托尼魏晃晃身体跺跺脚，便又投身在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中了。 “纽约早报，免费领取！”地铁站口黑人大妈的吆喝声在托尼魏身后迅速地远去，淹没在人群嘈杂之中。 早晨好，纽约。 2 托尼魏恍惚着走到公司一楼大厅，抬头看看钟表，指针指向九点半，刚来的人看来已经不多，多是拿着纸袋包好的早餐晃悠着往楼里走的人们，满脸同他一样的漠然。一个白人女孩子身着白色连衣裙施施然走过，他一怔，嘴角划出一道弧度，忽而又反应过来，恢复冷漠的神情继续向前走着。 他冲接待大妈笑着说句早安，大妈也挤出一个微笑。他等来电梯，进去按好楼层，远远传来一句“不好意思”，他边低头看着手机边用手扶着电梯门等对方过来。 那甜得发腻、抑扬明显的声音，一听便是珍妮顾。 珍妮顾冲他摆出一个灿烂而尴尬的笑，托尼魏回敬。18层亮着，目的地是那家占了半层楼的小公司，珍妮顾是除他之外唯一一个会讲中文的雇员，他们彼此熟悉，只因于此。 沉默延续到第十层，托尼魏轻声用中文讲：“迟到惨了，要悄溜进去咯。” 珍妮顾咯咯笑完了剩下八个楼层，电梯门开，她快步走向前再甩着浅栗色的头发抬眼看过来说：“那是你，我又不是你。” 托尼魏默默走在珍妮顾身后，一个拐弯滑进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