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

黄哲成
我们的未来深藏在这个下午 窄巷里有一辆马车和他的车夫 马车夫望着我们,迟疑着, 然后,摇摇头。此时, 我冷漠地磕碎一只漂亮的来亨鸡的蛋。 你的眼睛变得朦胧。你转过头,越过屋顶, 望向大海。连苍蝇都静下来了。 我磕开另一只蛋。 我们确实已彼此看低。 ——雷蒙德·卡佛《早晨,遥想帝国》 1 遗失之物 那个天气阴沉的下午,我们两个人在河边坐了整整三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虽然很失望,但是谁也没有一句抱怨。事实上不要说抱怨,其他的交流都几乎没有。三个小时里我们说的话不超过10句,都是无关紧要的闲聊,最多也就是讨论一下钓到鱼之后要怎么处理。 “我觉得还是晒成鱼干比较好,这样能保存的久一点,你还能带走。”阿慕对我说。 我动了下已经放在一边很久的鱼竿,幻想着有鱼上钩,给那个沉闷的下午带来一点起色。没有反应,人为造成涟漪在水中慢慢扩散开,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忘了,我明天就要走了,而且我们一条鱼都没有钓到。”我回答他。 阿慕没有接我的话,我们不想在最后一天讨论这些事情。从那个夏天一开始,我们心照不宣,避免讨论这个问题。秋天一到,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大城市里上学。用阿慕的话说,大城市是五光十色的地方,一转眼就迷失在其中。“到时候,你就不会回来了。你将要忘记这里,破败的屋子,泥泞的小路,这些都太落后了对不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轻蔑的口气,把嘴张得很大,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露出因为抽烟而开始有些泛黄的牙齿,心底里却羡慕无比。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种语气里还带着抱怨和无奈,一种对命运不公的谴责。 说来也奇怪,在那个记忆里的最后一日,炎热的天气忽然凉快了起来。从河面吹来的凉风吹开了许久不散的潮热气息,知了停止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哀鸣,藏匿在树丛之间。之前整整两个月,一滴雨都没有下过,河里的水位下降到很低的水平,覆盖着泥土的路面龟裂成不规整的一块一块,遍布了整个镇子。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今年的收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