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看了我一眼
阿驰
我有一个朋友叫雷管。准确来说,雷管是我儿时的一个玩伴。在上大学之前,雷管和我一直青梅竹马着。用青梅竹马这个词来描述同性之间的感情是不大对劲的,可是我又实在找不出更对劲的词,所以打算就这样了。其实,不对劲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我自己。
我对雷管说,雷管,我觉得我有病。
雷管说,肯定的,没病不会说这种话。
我说,是真的,我最近老想女孩子。
雷管说,这不算病,我也想,老想。
说完脸就红了。
雷管很容易脸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有几次他来我家吃饭,被桌子底下的狗看了一眼,脸就红了,真是费解。老实说,我很迷恋雷管的这种类似于害羞的气质,有点像女孩子。和雷管在一起,我总会故意讲一些能让和尚对着菩萨念不了经的荤段子给他听,仅仅是为了欣赏他面红耳赤的羞态。
我说,雷管,你要改个名字,或许我会爱上你。
雷管说,真有病啊你。
在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家里为我搞了一个谢师宴。
宴会那天非常热闹,摆了十几桌酒席。开席后,我端着酒杯一桌一桌挨个敬酒。来客多为我的恩师,我一个也不敢得罪。不得罪的后果是不得不醉。当我敬到最后一桌时,人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我把酒杯举向我的高中化学老师龚尹强,说,龚老师,大恩不言谢,尽在五粮液。喝,喝。龚老师也笑着托起了酒杯,并且习惯性地用食指比划了一下玻璃杯里酒液的容量,就跟以前做化学试验一个德性。
他说,莫客气,叫我老龚就行了,我这人没什么架子,喜欢和学生打成一片。
我说,老龚,怪不得以前老挨你戒尺。
一桌人笑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老龚的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女孩子。她也跟着在笑,只是笑得很节制,几乎不出声。她极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筷子低头戳弄碗里的一个四喜丸子。筷子很滑,弄了几次都没能吃到。
我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年轻的高中老师,但现在轮到给她敬酒了,也不能这么僵着啊,管它呢,叫老师总没错。所以我递了一把汤勺给她,愧疚地说,老师,用勺子舀吧,好使。
没想到此话一出,一桌人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