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之后
[日] 夏目漱石
关于春分之后
我要向读者坦白,这部小说本该从去年八月就在报上连载的。然而当时有些好心人替我担心,他们说:“现在正是酷暑盛夏,你又大病初愈,连续工作下去身体能吃得消吗?”结果我就趁机又商量拖延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十月份还没有动笔,而十一、十二两个月也终于在杳无交稿音讯中消磨掉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一项自己责无旁贷的工作竟漫无期限地拖了下来,从我本人的心情来讲,如此拖拖拉拉也决非一件快事。
当终于决定从除旧迎新的元旦开始动笔时,我高兴极了。不过,我首先感到的并不是长期被捆住的手脚得以伸展时的那种快乐,而是即将释去重负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然而,这项被长期搁置起来的任务,究竟怎样才能完成得比以往更出色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感到有一种新的压力。
我心里倒也有一点思想准备,就是尽量写得有趣一些,否则是不好交差的,因为搁笔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这里面也包含了如下两种心理,一是必须报答报社朋友们的友好情谊,这些朋友对我的健康问题和其他方面都给予了极大的理解;二是无论如何也要酬谢读者们的热情关怀,这些读者每天都像必修课似的阅读我的作品。为此,我头脑里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就是必须想方设法写出一部好的作品来。可是写作的常规又告诉我们,仅凭愿望是根本无法决定作品质量的。尽管主观上想创作出上乘佳品,但究竟能否如愿以偿,是连作者本人也难以做出预言的事实。因此,我不敢公开声明这次是为了对长期休养做出的补偿。就是说,这里面潜含着某种苦衷。
在这部作品即将公诸于世的时候,我只想把以上情况告诉给读者。至于谈论作品的性质、自己对作品的见解或主张,我觉得现在还没有必要。坦率地说,我既不是自然主义流派的作家,也不是象征主义流派的作家。更不是近来时常耳闻的那种新浪漫派作家。我还无法相信自己的作品已经染上了某种固定的色彩,以至于这种色彩竟达到了高声标榜上述各类主义并引起了局外人注意的程度。而且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