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次邂逅来得有点儿突然。是春节前夕，赵森正在商场的地下一层超市里采购回老家的东西，购物车不小心碰了一个挑选酸奶的女人。他连忙说了声对不起。女人穿着这个冬天流行的橘色羽绒服，波浪般的栗色长发铺展在后背，仿佛一簇葳蕤的红色海藻。她一扭身，有几缕秀发调皮地从肩膀滑下来，垂到前胸。她笑吟吟地，看样子心情不错，对他说，没事儿。话音才落，俩人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朱晓傲颇为欣喜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乡遇故知似的。他却略显尴尬，不知该说什么，但马上告诉自己要表现得自然，不能露怯。 咱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她放下酸奶，小拇指将胸前的头发绕几圈再放下来。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过去。上大学时她就习惯这么做。看来，她还是以前的她，变化的不过是表相。他大胆地打量她，发现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皮肤倒比记忆中的白皙光洁，不易察觉的丰腴恰好掩饰了某些角度的寡相，竟透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 快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她兀自感叹着，全然不顾他神游物外。他有点儿跟不上她的思路，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还真是记不太清了，具体是哪一年，如何情形，就更没有印象。只好附和道，是啊，真快。为了掌握主动权，也是怕她再追忆往昔，他夸道，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的脸微微一红，竟浮现出几分少女的羞涩，真的？别是客套话吧。他诚恳地说，真的。她说，那我就信了。她的表情好像因为他的一句赞美而打心眼里高兴似的。 接着，他们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彼此的购物车内，观察对方都买了什么。她车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日常食物，蔬菜和水果全是用保鲜膜包好的有机品种，牛奶和果汁的瓶身上都是外文，在他看来好像蜘蛛和蚂蚁一样密集，仿佛在证明高大上的东西就是让人看不懂。相对来说，他采购的大部分东西就有点儿寒酸，不是打折就是搞促销买二送一，被透明胶带绑在一起，透着精打细算的气息。 她问，你要回老家还是回老婆家？他沉吟道，回老家，看爸妈。他的语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