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wuxy
精神科的张医生在入院建议单上签了名字,递给我的妈妈。我看到妈妈皱了下眉头,抿了下嘴唇,随即收敛了表情,低头对我说,“走吧。” 我的颅顶突然像是飘起来啦,飘到天花板中央那盏白色的顶灯上去,围着白色的光晕打转。我看着妈妈,我的鼻头一酸,快要掉下泪来。她的痛心让我晕眩了。我吃力地起身,跟医生招了招手,便迎着站在门口的妈妈走去。我们穿过拥挤嘈杂的大厅,很快找到了入院登记室。 “有单人间吗?”妈妈问。 “有,但现在满了,要等三个月。” “有双人间吗?” “基本都是双人间哈。” 我死盯着大理石的台面,感到对面的胖女人在急速地膨胀,我蹲下身,抱着头,眼泪在打转。妈妈快速地也蹲下来,抱住我的肩膀,轻轻对我说,“别怕,别怕,妈妈在呢。” 我的病房在七楼的精神障碍单元。八楼是重症单元,我以前去过。但我不是去住院或者治病的,我是去找一个院长,他们想让我配合做研究。那天,我把爸爸妈妈远远地甩在后面,一个人急冲冲地跑到八楼。我在楼梯口被一道乳白色的铁门拦下来了。那铁门上有一个荧荧发光的屏幕,有一些按键缀在旁边。左上角是个长方形的探视窗,玻璃外面还竖着铁杆。我踮着脚往里看,只见三个人穿着黑衣在大厅里游走,四五个人聚在一起争抢着打饭,他们看见我了,便朝着窗口蜂拥而来。我听到自己的头颅里一阵阵闷雷接连响起,我看到眼前有闪电噼里啪啦,我躲闪到铁门的角落,在他们的视觉死角拼命喘气。爸爸妈妈上来了,他们帮我按了门铃,我拒绝了院长拿我做实验的提议。 七楼的精神病院是宽阔而美丽的。它有一个广袤的大厅,地板、墙壁、扶手,无不是柔和的。两台电视斜架在墙上,有一些人坐在高背椅上安静地看着电视。它有一个半椭圆形的护士站,里面好宽敞啊!不仅有恒温箱、办公桌,还有小沙发、白板、身高体重秤!朝日穿过走廊两端的落地窗,长长地洒在雪花石上,把地面染得像鸡冠一样红。我放松下来,痴醉地看着镶着金边的红色,感到光芒托着我的脸,它抚摸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