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壶在炭炉上嘘着烟， 如藻如藫。 我裹在半旧的羊毛衫里—— 上世纪的蒸汽火车啊， 怎么还没载你 穿过楼前的春寒！ 二、 事已至此。 我把老花镜搁在书上， 放大你的名字。 那一个莲灰色的清晨， 像水鬼一样突然出现的你， 像水鬼一样消失—— 窗帘飘荡，湖风撩人， 你诵读那些情诗的声音， 现在 我闻如是。 三、 从山径归来， 我摘草叶写信给你。 又怕这『信纸』太轻， 附上几颗 花间滴落的新雨。 四、 出不去。 躲进紫藤花罅， 住在绿杨烟隅。 架上的鹦鹉高叫着： 好牌！好牌！ 女人懒懒地 抹了一局山雨。 五、 过了纸糊的山， 下了墨勾的桥， 情人啊， 你来见我， 像一滴秋雨。 要蜿蜒到什么时候， 我那狼狈不堪的盼望 和你未及掩饰的 这伞行迹。 六、 潮湿着 你的影子， 在明暗相峙的门口， 发香未卸。 进来坐吧，开一扇窗—— 这肉汤滚热， 空气干冷， 腊梅化雪。 七、 即使不见银河， 这秋夜的星空 也似霓裳在水。 我想那其中的奔逝者 是一双赤脚涉过时， 溅起的透明花蕾。 谁的爱人 坐天上浣衣。 八、 当时我也醉了， 但睡去的是我的影。 明月回到遥远的天上， 酒渴袭来， 不知会造访 哪户人家的水井。 九、 春天最好的时候 像一幅长卷轴。 悬挂着，打开来， 一片雪白。 我穿着驼色的开衫 坐在左下角打盹， 右上角的梅花尚未飘落—— 趁它尚未飘落， 我肆无忌惮地老了。 十、 你到最后也没有来， 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忽释重负的下午 醉氧一般 令人目眩。 怎样打发才好呢？ 紫藤花的影子， 拂过身前的茶点。 十一、 水莲花簪在墙上， 白朵青梗。 如果我这一生 有什么后悔的事， 那就是没有诱惑你这位 年轻的高僧。 十二、 春死后很长一段时间， 风都来看她。 隔着绿树青草， 献上各种香花。 其实从水仙打开第一粒花蕾， 是的，春就已经死了。 最自私的灵啊， 这次 你竟没有全身而退。 十三、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