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女儿的命运

林追追
你异常美丽,近乎透明。 而我的手指冰凉,滑过你肌肤之后甚至徒留一道雪线。 我把手掌覆盖在你柔弱的小腹,闭上眼睛深深体会。那里湿润微热。 这柔软之中包裹的柔软,你的肌肤,脂肪,筋膜……再往内。肝脏和脾脏,它们从左往右,一字排开,蠕动不已,整齐而缠绵。 杀人是世上最纯洁的花朵,杀了,那花便停在手心,再也碰不得。 * * 九月开始东京已经称不上是雨季了,一旦进入深秋,阳光有时会轰然明朗,就是在晴空朗朗的日子里,突然收到了女儿的确认诊断书。 我往杯子里加冰,等井上到了再一起点吧,这么想着,却已经飞快的喝下了两杯冰水。星期三的下午约在南青山,完全只是因为离井上的诊所近,但在这么时髦又隐蔽的店里等待着从办公室里开溜的男人,这氛围也太像是偷情的中年男女了。 说起来这家店的咖啡也很普通,甜品更谈不上好吃,但十五年前第一次被井上带过来之后,就立刻成了店里的常客。工作日的下午,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等待着井上下班,一起去目黑吃晚饭,然后在下北泽的酒店里做爱,最初的一年里,两个人十分热烈的交往着。 那段时间,瘟疫恰好席卷了人类的世界,一开始谁都不以为意,直到每日的感染死亡率达到了令人惊惧的地步。平日里接踵而行的新宿霎时形同废墟,了不起的大人物最后也都难逃一死。奥运会宣布延迟,东京渐渐被隔绝成孤岛,弃世的情绪空前蔓延……唯独我和井上,每天健康而快乐,我们贪饮豪食,性欲旺盛,两个人甜蜜的交欢之际几乎可以听见不远处正有人在衣柜里绝望的自死,那索绳嵌入骨肉的悲鸣与男子无法抑制的低徊交叠出一曲哀歌,颈骨在轮廓深处齐齐折裂,犹如鸟啼清脆,激烈的摆动戛然而止,色情的意味被时间柔化,那时大雨如倾,漫天星辰陨落。 「望月,活下去。」 有一天结束之后,井上突然对我说。 阳光斜斜的西晒过来,茫然的胡思乱想之际,井上推门而入。令和3年,两个人分手之际已经决定好以后不再见面,但眼下的事情非同小可,已经严重到非得见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