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八部帮
“这个大年三十将是我爸有生之年来最后一个大年三十了。” 小北和我相隔几厘米短的距离坐在村落通往河岸的阶梯上,阶梯旁茅草有的依旧旺盛,河边晚风来的劲,茅草荡起来响得厉害,小北说这些话时,嘴唇在微微颤抖。我一直看着他,他迎着风笔直坐着,对着宽广的河滩,河滩上有些石子耀着光,河面安静,波光里没有倒影。 “叔叔他……没事的,一切都说不准,没准过了年叔叔他就好起来了。”月光透过稀疏的茅草照在了小北的脸上,隐去了他偏黑的肤色,不时在头顶上空炸开的烟花将五颜六色从上空泻下,像道彩虹冲刷着小北的身体,他的脸上溢出了更多的光泽,像是未曾历经辛苦的光泽。但那是转瞬即逝的,月光依旧,但彩虹留过的影子却在烟花败落后难以寻觅了。 “我爸他今早叫我到他床边,他努力爬起来抱了抱我。他现在连开口说话都难了,离不开氧气机。他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我知道他现在活的痛苦,但他哭了,帮子,你知道嘛,我爸很少哭的……他不想死嘛。”在小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将目光转向了我。失去月光的那半边脸立即融进了黑暗的夜色里,我将头枕在撑起的双腿中,用手抚摸下层石阶表面生成的釉草。我无法与他对视,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我真的想不通,我爸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将脸转了回去,月光重新赋予了他一种神秘的力量,他口中吐出的热气、周遭的茅草、还有这一片月光用这力量像是构造了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而我只是在这世界的边界,像是聆听一场他埋藏已久的告别。“我们上小学那会儿,他还经常在开晚会的时候跑去弹吉他唱歌,他那头长头发有多时髦啊。现在他只有六十多斤了,瘦的皮包骨,今天他抱着我,我都不敢去抚他背。” “帮子,你知道不。我在准备考研的时候有时会乱想,想我身上是否藏有某种疾病,它会仓促致死。为此,我会莫名在深夜流泪,父母还一直在为我操扰,没想过福气,这让我害怕。但是更可怕的是在这胡思中,我竟有时会怀抱一点期待,期待生命赶快结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