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吊死的五爹
十一城
01
村里有位大爷过年前上吊死了,被窝里妈妈悄声对小姨说,话里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心慌,被窝那头的我听着妈妈越来越急促的说话声,敛声屏气听下去。妈妈越说越小声,竟然到后面无声了。
村里那位大爷,我好像叫五爹,跟我爸爸是一个辈分的人,过个两三年就奔五十岁的光景了。模模糊糊中,还能想起来五爹的模样,又觉得不像,死劲儿去想,越发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心里余悸的是他在故乡归魂的亡灵,越想越是不得模样,越是如此,心里越乱,呼吸越急促,头冒冷汗,四肢冰凉。
乔乔,怎么回事?妈妈凑近问我。我摇摇头,直说没事,额头上的冷汗还是不停的冒出来,四肢还是不停的冰凉。
怎么没事,都病成这样了,我去叫你爸。
深夜十一点,南方这座小县城都是漆黑一片。头昏脑胀中,听见爸爸关门的声音,十分钟后,又是爸爸开门的声音。
爸爸,排行老三,村里的哥哥姐姐都叫三爹。三爹三爹,只比五爹大一岁。
把药喝了,妈妈对我说。我喝了药,妈妈替我盖了盖被子,我这才安生往梦里寻五爹去。
02
乔乔,乔乔。
梦里一个嘶哑带鼻音的声音不停叫唤我的名字,我正在写毛笔字,山上的爷爷正在杀猪,隔壁的姨娘正在私会镇上卖白酒的老板,卖白酒的老板呼啦啦地喘气,姨娘就死鬼死鬼一声声娇唤着叫。
乔乔,乔乔。
吵吵吵,吵什么吵,爷爷奶奶又在楼上吵架了,山上的猪一声长鸣,整个村子都震得叮当响,隔壁的姨娘一声连着一声的叫唤,终于在村子震动的刹那,从喉咙里蹦出了天地。
你为什么叫我?我终于抬起了头,眼里都是愤怒,十三岁的眼睛里都是晶莹的泪。
乔乔,五爹苦命。我寻声音的方向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墨盒里的墨。
浓重的鼻音,声音时高时低,带着嘶哑,我知道这铁定无疑就是五爹。
乔乔,五爹的坟头长了杂草,过年也没有人给五爹锄锄草。
我眼珠子转了转,对五爹说:我奶奶说了,坟头长草,是好事情,不能锄的。
不,你就要去给我锄了。声音提高了,就像爬到了山坡上,对着群山吼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