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

鹿遇
岁末,潮湿的上海,终于结束了绵连的阴雨天,周河枕着自己的手臂昏昏沉沉中决定北上。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早把常穿的冬衣归置在了一起,笔记本的电源线都扎成了团。无需质疑,所有的决定都像是事先预谋好的,它们从来都不会突然冒出来,而是早早植下种子,等雨季一停,阳光刚掠过,便陡然惊起。 北北要跟他一起走,说也该回去见见他父母,明年就要结婚了,到现在只在视频里见过二老。两人收拾了半天,出去采买了些礼品特产,机票隔天一早就飞,腊月二十九,不早不晚。 按他母亲往年的形式,早两天回去,家里正乱,老人家是最不乐意别人这时节到访的。三十回去,万事拾掇停当,只等上桌动筷,又会被戳脊梁嫌你只会动嘴折了手脚。二十九正合适,北北是个勤快姑娘,回去帮左帮右,老人们心里过意,他面子上也敞亮。至此三年多没有回过山西老家,今年是爷爷三周年,父母都催他回去祭祖。爷爷是三年前腊月里走的,今年家里搭设祭棚,子媳们除孝,正月里方能四处走动拜年了。想来今年的家中,一定热闹非凡。 小时候年年祭祖送神,长大后祠堂被拆,人们因陋就简,各家大院里设祭堂,照样是件大事。 北北说自己家里从来没搞过这些封建迷信,说他们蒙昧无知。 “我早跟你说过,我是农村里穷人家的孩子。”周河跟北北说。他家里九十年代把户口迁入城里,做生意赚了大钱,父母走在街上港星似的风光,亲朋好友三灾八难他们出手援助全不在话下。可后来生意垮了,生活吃紧,倒是原来村里的亲戚们似是有意疏远他们。 北北依偎在他身旁,拉着他的手,“现在村里的可比你有钱,你当我是那种势利的人么?” “你不势利,是因为你啥也不缺。”这点周河是清楚的,北北家境优渥,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可他周河生就长了一颗忧患心,他加倍的努力,赚钱,买车,买房,在上海这座冷雨浇筑的城市,刚刚立稳脚跟,还需还几十年的贷款,才算真正坐实在这片异乡上。 “我记得你说,你妈当初不乐意你来上海。” “我家就我一个,也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