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
崔阳
宋宣和五年,福建路
这是一个宁静无月的夜晚,天空中星汉灿烂,浩如烟海。一条银河横贯整个天际。
此时已是后半夜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沉浸在梦乡之中,山中鸟兽也纷纷蛰伏,天地之间只余徐徐风声轻抚大地。
恰在此时,一道光芒闪耀在东南方向的天际之中,那道光芒的速度极快,几乎转瞬之间就划过了半个天际,原来是一颗陨星向着地面奔来。片刻之后,陨星与大地相交,激起一阵尘土并爆发出巨大的轰鸣。
声浪传到不远处的茅屋中,正在熟睡的匠人被异响惊醒,仔细分辨出异响的来源似乎是窑炉的方向。匠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急匆匆的穿了鞋跑出屋去。
与此同时,匠人的小儿子也被声音惊醒,揉着眼睛来到阿爸房间,却只见到他急匆匆向外跑去的背影,再仔细一看,他居然连上衣都忘记穿上,就那么赤膊着在黑夜中狂奔,思量片刻后,小儿子夹起床上的衣服,点上一支火把紧追阿爸而去。
跑了约有半炷香的功夫,小儿子终于在窑炉附近追上了阿爸的背影,只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得把衣服掉在了地上。眼前的山坡不知怎么被撞出了一个大坑,坑内的杂草似乎被烈火烧过,只留下一层焦黑,地面上的余温尚未散去,隔着鞋底踩上去仍旧有些烫脚。阿爸站在坑边,有些失神的望着不远处的窑炉。
虽未直接被陨星砸中,但窑炉终究还是受到了波及,远远看去窑炉的一角已塌,白色的炽焰从缺口中喷涌而出,时不时伴随着砰砰的爆裂声响,仿佛一头垂死野兽发出临终的哀嚎。
匠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的小儿子怯生生的捡起刚刚掉落的粗衣,小心翼翼的披在父亲身上。小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但他却明白父亲此时心中的绝望。那窑中正烧着的是朝廷定下的90余件黑釉茶盏,为了这些茶盏父亲已经前前后后忙碌了大半年的时间,而后天,原本就是那些茶盏出窑的日子了。
缺口喷出的火焰持续了整整一夜,而匠人就在小儿子的陪同下守了一夜,窑炉中每一声闷响都惊得他心头一跳,因为那就意味着又有一件东西在窑炉中突然炸裂。一开始他还会下意识的去计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