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真理
木头陀
旅客要在每一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
——泰戈尔 年初一,赵奔睡到了八点。要不是把隔壁的敲门声听成了自家的,赵奔的狗年第一觉还得继续。
他住的老国企家属楼往年五点左右就开启团拜模式,五十岁以上、上世纪90年代最后一批老厂职工难舍旧习惯,却挡不住形势变化,即便老人们还会彼此拜年,也再没人肯在凌晨的寒风中守在家属院大门口彼此问候。
楼里隔音不佳,但通常赵奔都听得出隔壁家和自家的敲门区别,除非隔壁敲门太久、声音又太大。赵奔起床打开门,对面站着的老工人认得赵奔,赵奔却想不起该如何称呼。
“小奔,新年好啊,你妈在家吗?我跟老李家打声招呼,一会儿也去你家转转。”
“谢谢您,您也新年好。我妈今年没回来。对面李伯伯家儿子买了新房,半年前就搬走了,这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估计租房子的人也回家过年,不用敲了没人。”
“又搬走一家…...哎。”
关上门后,赵奔有些怅然。自己三十岁且是北漂,外公外婆已经去世,老妈这次出去工作抱定了在外买房的念头,下一个搬走的可能就是他家——可刚想到“家”,赵奔的心里就开始嘀咕,他不知道这个词在他身上如何解释。
他有一道最深的伤疤,那恐惧仍在每个夜晚撕咬着他。
父母离婚并不能算大事,但在赵奔耳边成百上千次灌输的仇恨,至亲之间三十年不变的战争,却如一根毒刺,让他的灵魂从未获得安宁。第一次初中毕业之前,他对母亲一方的说法坚信不疑,视父亲以及爷爷奶奶为恶魔化身。寄宿乡下上小学那几年,有次邻村亲戚来串门,因为和父亲长得有几分相似,赵奔吓得跑遍全村大喊“偷小孩的来了,救命啊!”,还尿了裤子,这么多年过去亲戚们聚会提起仍会哄笑。
按照普通人家的习惯,父亲姓赵的一脉应是“家”,但生根发芽的仇恨和恐惧让赵奔不能接受这种说法。赵奔从小在母亲娘家王姓亲戚“吃百家饭”长大,到头来却总是带着“外主户子”的名头被人划清界限。最像家的,大概是妈二婚到上学前那几年,随着刘姓继父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