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

库洛洛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连起来才成。” 微弱的光线下,徐英杰睁着大眼睛,打断徐瑛娣,“姐,教堂尖塔是什么?” 徐瑛娣心想,我怎么知道,于是她随口答道:“你瞧,尖的,跟铜厂边上的宝山长得差不多。” “那锚链呢?” “自行车的链条呗,你见过。” “哦,矢车菊呢?” “……你还听不听了?” 徐英杰眨巴着一知半解的眼睛,挠了挠自己的脸,“我的鱼鳞好痒。” 徐瑛娣眼疾手快地打掉他骚动的手,“别抓!” 打完她又拿起那本破破烂烂的《安徒生童话》,“注意听故事,听进去就不痒了。” “哦。”徐英杰将脑袋凑过去搭在她肩上。 第二天,徐瑛娣被她父亲摇醒,她迷迷糊糊地哼唧一声,睁开眼。 “徐瑛娣,小叔昨天老掉了,我们今天去一趟他家。”父亲的眼袋几乎挂到鼻子上,与他脸上密密麻麻的鱼鳞挤成一堆,活像事故现场。他又吩咐一句,“叫你弟起床,我弄不醒他。” 徐瑛娣在床上静静地呆了片刻,她知道父亲口中的“老掉”就是“死了”——也是《海的女儿》里的“泡沫”,她对这个词印象深刻。 她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发现自己唯一能穿出门的连衣裙当胸破了个窟窿。徐瑛娣揉搓着那个窟窿,试图像巫婆给小美人鱼变出两条腿一样,把窟窿给变没,她心想,下一回“机器猫”(注:供给车)过来时,一定要提醒父亲拿一条裙子。 她没忘记父亲的嘱咐,推了一把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徐英杰,起床了。”徐英杰翻了个身,从棉被堆里露出依旧沉睡的小半张脸。 那张脸上的鱼鳞要比父亲少很多,颜色也浅许多。父亲徐典的鱼鳞呈紫红色,掀开后,那块肌肤会翻着溃烂的脓疮,而弟弟和她的鱼鳞只是浅浅的青红,下面的皮肤尚能保持完整。 徐瑛娣叉腰等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了,狠狠地敲了把弟弟的头,“猪头,起床!”敲完后她赶紧耷拉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