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田书简

三个句号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过小说了,那还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是就算是那时候,我也并不把自己的性别当作是一回事。那年我十八岁,我只写了一年,发表了三十万字,所有人都说我有天赋。可是我再也没有写下去,在十九岁生日的那天我平静地发表了一纸声明,说我将永久封笔。 我在声明里还提及我变性的事情。我害怕手术的副作用,也不愿意用药物来拮抗自然的身体,于是我借助福柯的非二元性别理论好好地陈述了我已经自认为是一个男子的事实。这大概算是一种出柜,但我并不认为那算是出位。这就是我的选择。然后我就转去学了精神病学。 从此,我作为精神病学家存活至今,如今我已经人到中年,回首往事从来都不后悔,因为我没有对不起自己的事。 但是现在我又一次提起笔来写作了。 我要述说我无悔人生里面唯一的遗憾,那是一场旅行。 我坐在电脑前敲出四个字:“棉田书简。” “棉田书简。” “当她还是女人的时候,她曾经遇见过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大她八岁,是她的老师。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羞于启齿的事情,只有不能忘记的事情。虽然她们真正有过交集的日子算起来只有两年,之后她就不知道老师的下落,但这两年就改变了她的一生。” “老师最后的消息是去了国外留学。她不知道老师还会不会回来。看得出来这是老师准备已久的事,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选择,因为她忽然辞去了在大学非常安稳的工作,哪怕留下了半截专业课没有上完。她一定知道这样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多少骂名,后来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她还是走了。临走的时候是洪州的九月,她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可以好好告别,但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表达自己。” “她总是没有办法直接表达自己强烈的感情。在学校的时候,女老师就在她面前,眼神平静温和得甚至虚己。‘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她不断地鼓励自己,说吧,说啊,反正对方又不会拿你怎么样。一时间满腔的欲言又止的情绪充斥了她的胸腔,但最后还是只有‘啊,那就保重哦。’‘谢谢你,亲爱的(这是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