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不二树上的男爵(卡尔维诺经典)
《树上的男爵》 他那时常为众人所称道的严谨性格,对己对人的苛刻要求,不断地被他的冷漠的天性和与世无争的态度所代替,仿佛他茫然地眨动眼睛所做的长久的沉思默想只是使他进入了万念俱灰的境地。他将一切困难,哪怕是很微小的,都看成是他不想反抗的恶运的征兆。 他懂得了关于离群索居的许多东西,后来为他所用。我是说他总是记着律师骑士的古怪形象,以提醒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命运同其他人的命运分隔开来,可能变成什么样子,并且他成功地没有沦为同样。 「虽然他是一个心神不定、禀性柔顺的人,毫不抗拒地容纳任何新的或自由的思想,诸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野蛮民族的诚实”、“迷信的坏影响”等等,一刻钟后,绝对僵化的思想就会发作起来,支配他,他会把刚刚那么肤浅地接受到的思想加以调和,把他那一整套一成不变的严酷道德规范掺入其中。于是在他的嘴里,自由和平等的公民的责任或者是信奉自然宗教者的道德都变成了一种严酷的惩戒条例,一种狂热信仰的教义。除此之外他只看到一幅腐化堕落的黑暗画景。一切新的哲学家在揭露恶时都过于温和而浅表,通向至善的道路虽然艰辛,却不容许妥协或折中办法。 轻率鲁莽的一代代人诞生了,毫无远见的贪婪产生了,人们不爱惜东西,也不爱护自己,这一切就消失了。 在这些流亡者的一切举止言谈中都散发出忧愁和哀伤的气息。这多少符合他们的实况,也多少有些故作姿态,就像人们在说服别人的时候,道理讲不清就以威严的态度加以补充一样。 “呃,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可是我老了,阁下,而您有热血在牵引……” “对,牵引……” “那么,您试试让它牵引得远一点,男爵先生,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安慰你,这里只有一些黎明即起的穷人家,现在他们要睡觉……” “我哥哥认为,”我回答,“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当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 柯希莫天天守在白蜡树上观望草坪,仿佛可以从草地上悟出长久以来在内心折磨着他的那个东西:对于远方的思念、空虚感、期待,这些思想本身可以延绵不断,比生命更长久。 他们相互认识了。他认识了她和他自己,因为实际上他过去不了解自己。她认识了他和她自己,因为虽然她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能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对于她来说,爱情是非凡的经历,在欢愉之中体验到了人所具有的勇敢、慷慨、献身、力量这一切心灵之美。他们的小天地是在那最难以到达的枝叶错综复杂的大树之巅。 清凉的水使三个喝醉的逃兵清醒了一些,醒了,快乐消失了,他们为自己的处境发起愁来,唉声叹气,呜咽抽泣。 “您看……战争……有好几年了,我把一件可恨的事情尽我们之所能地做好了。这场战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一个我根本无法解释的理想……(法语)” “我也是。”柯希莫回答道,“许多年以来,我为一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情:生活在树上。(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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