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驰狗和我都看了你一眼
一个声明 声明一下,由于当时整理稿件时疏忽大意,不小心将一篇小说给掺进了随笔集。小说的名字叫《伤仲永》。这个小说是我故事新编系列里的一篇,且是未竟稿,当我发现时书已上架,撤之不及。 不过,有趣的是,现在回头看这个小说,倒也有头有尾,似无续写的必要。基于一种弥补心理,我现将《伤仲永》的全文免费贴出,以飨读者: 我叫方仲永,北宋金溪人。如你所知,金溪是我的故乡。所以,金溪是个好地方。 十年前,我就住在金溪。这是一个破败的小县城。尽管城东盛产黄金,城西满地白银,资源富饶,但依然无法掩饰它的破败。没错,破败是一种气质,你能在每个暴发户的身上都找到这种气质。说实话,我喜欢这种气质,据说它能让你感受到那么一点诗意。 你猜对了,我是个文艺青年。我住在城北,那里人烟稀少,街道荒凉,垃圾无处不在。据说,随地吐痰是当地人的优良传统,这也养成了他们不吐不快的性格。比如说,我就时常趴在自家阁楼的窗口,朝下面过往的路人吐上一口浓痰。这些痰积蓄多日,在我的喉肺间流连往返,最后越过口舌唇齿被弹射出去,在空中翻腾、滑翔,精准地吸附在某颗脑袋上面,与那些头顶的毛发情丝百结纠缠不清。 来城北的人大多是城东和城西的商人,他们会在城墙上张贴各种招募告示。招募的岗位无非是负责淘金掘银的普工。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相比城东和城西,我更喜欢去城南。因为听说那里有很多美丽干净的姑娘,经常撑一根竹篙,泛舟运河之上,去城东或城西订购金银首饰。之所以不来城北,除了对此地环境的厌恶之外,也因为没有水路通往这里。所以,这条“丫”字形的运河搞得我很是忧伤。 为了缓解忧伤,我偶尔也会跑到城东或城西,试图邂逅几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城西去的更多点,原因可能是我更喜欢白银。当地人管白银叫雪花银,意思大概是说银子像雪花一样在天上飘啊飘的。当然,这是比较浪漫的说法,完全无视了那些沉甸甸的银子会砸死人的现实可能性。 如你所知,我就是被银子砸死的。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天才少年方仲永了。灾难始于十年前,始于一首我瞎鸡巴乱写的小诗。诗的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能记住的只有诗的名字,叫《咏柳》。当时,我爹正在茅厕拉屎,看到这首被我写在羞墙上的小诗,惊喜地裤子都没提就跑了出来,立马向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奔走相告。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俗套了。我的这首《咏柳》被当成天才诗人的萌芽之作广为传颂,接受各种空穴来风的称赞和莫名其妙的奖励。这些奖励,就是所谓的雪花银。它们大多来路不明,手感冰冷,但目的明确,一如下雪般纷至沓来,统统进入了我爹空虚的口袋。我每天会奔走于各种诗歌交流会与门客筵席,吃饭,扯淡,然后在恰当的时机被迫展现自己信手拈来的诗才,搞上几首应景之作。确实应景啊,记得有一次,有个妓女给了我三两白银,我立马即兴写了首叫做《咏妓》的诗给她。这个妓女顿时一炮走红,青楼点击率长期雄踞榜首,不少外地的嫖客为了能跟她睡一觉,都会通过飞鸽传书提前订票预约。 这个现象让我不禁想起了前辈柳永。当时,他还在苏杭游荡,虽然人到中年,却魅力倍增,名气大得出门要戴墨镜,竖衣领,贴着墙根走路。哦,忘了说件事,我刻在厕头的那首处女作《咏柳》,其实是写给柳永的。他是我年少时的偶像,我常常在蹲厕拉不出屎的时候想起他,比开塞露还管用。 回到正题。十年前的我,俨然一副小柳永的派头了,我爹也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变成了一个奸诈狡猾的商贾。他靠卖我的诗发了家,纳了妾,还为自己提前订做了一口华丽的棺材。临终前,他把我叫到他的床前,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话。他眼含热泪,一脸深情,胡须飘飞,我以为他会留下一首诸如《示儿》之类的绝命诗什么的,结果却只等来三个字:对不起。我略显失望,但还是按照诗歌对偶原则回复了他三个字:没关系。当然,我爹没有就此瞑目,他把那个如花般美丽的小妾叫到床前,最后默默地捏了捏她的奶子,才安心咽了气。 这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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